第615章 梦魇（1 / 1）
“呼！”
站在湖边，雪戈用力将手朝前一挥。
“……”
什么都没有发生。
雪戈摸着下巴打量着自己的左手。
他倒也没怎么气馁。只是经过半天左右的练习而已，他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骨头在蠕动了，血肉也传来瘙痒的感觉。
以这样的进度，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就可以用出来尸骨脉了。
烈遁、尸骨脉，两个都是极具破坏性的血继限界啊。
老师的这份遗志，我确实是收到了。
雪戈下意识地抚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护额。
“……”
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去移植沐子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某种心理暗示吧，他总感觉自己要是移植了这颗眼睛，就是认可沐子已经死了这件事。
但他还是本能地否定这个可能性，毕竟……说到底他至今也没有见到沐子的尸首不是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雪戈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呼。”
再说吧。
天上晓星渐沉，眼看着已经深夜，估计已经两三点钟了。
练习的入迷了就会这样，好在雪戈也早就习惯了短期睡眠。
先休息一会。
他也没有回树屋，而是直接坐在了湖畔的石头边上靠着眯起了眼睛。
……
“……”
“……嗯？”
雪戈睁开眼。
入眼的不是湖水，没有月光，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黑雾。
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雪戈能看清脚下灰色的地面，还有自己的身体。但周围浓郁的黑雾让他有些难受。
这是……梦？
雪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很久没有做梦了。
失去意识后，要么就干脆一觉睡到醒，要么就是去见龙脉。
但是——为什么梦里会是这个模样的？
“你在干什么？”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雪戈眼睛忽地睁大，豁然回头。
沐子从黑雾中走了出来，微笑地歪着脑袋对他问道。
“你在干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
雪戈张了张嘴，宕机了许久后才开口说道：“沐子……你，你还在……”
“是的喔，我在，我一直在。”
“呼。”
忽然，沐子整个人化作黑雾散掉了。
雪戈吓得脑袋一嗡，连忙冲上前用手臂扑了一下黑雾——当然是扑了个空。
就在他慌乱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了沐子的声音。
“我在看着你喔~”
雪戈的动作停住。
他扭过头，只见沐子的脸几乎贴在他面前。
还是微笑着。
“我在你身边，所以没关系喔。”
“……”
看着沐子一动不动的笑容，雪戈忽然感觉混身发凉。
刚想说什么，沐子忽然又消失了。这次连融进雾里的过程都没有。
但雪戈面前刚刚一空，沐子的声音就又从背后传来：
“我在这里，雪戈。”
“！”
雪戈回头。
空无一物。
不止如此，整个充斥着黑雾的空间里忽然开始浮现出诡异的噪音——如同耳朵的背景音一样无处不在，且越来越嘈杂。连雪戈这个精神耐受度相当高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好像是在说什么话……
谁在说话！？
雪戈双手抱着脑袋，拼尽全力甩动。
但在他低下脑袋的时候，沐子的脸忽然从地面中浮了出来。
可这一次出现的“人”整个面容都是诡异的反色，黑变白、白变黑……只有微笑一成不变。
“我在这里哦。”
“！”
雪戈踉跄着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地面上什么都没有。
在他怀疑自己的眼神时，耳边的噪音越来越大声，而且越来越清晰。
可沐子的声音仿佛完全不受干扰一样的传到了雪戈脑海里。
“我在等你呐。”
“滴答。”
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到雪戈的鼻尖上。他打了个寒颤，立刻抬头。
全身是伤的沐子被一根钩子吊在空中，刚才是一滴冷透的血滴了下来。
“沐——”
惊叫声刚一出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沐子的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雪戈没办法镇定了。因为他已经听清楚了——一直在响、几乎充满了整个空间的呓语声。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是谁！！！”雪戈独眼通红，暴躁地甩手：“是谁在搞鬼！！？？”
“是你喔。”
“——”
安静。
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整个空间像是死一样的安静，雪戈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听不见。
不知道过去多久，维持着暴怒姿势的他缓缓放下了手臂。
周围的黑雾渐渐凝聚起来，缠在他的脖子上。
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不是雾，是一条黑色的围巾。
轻飘飘的一阵风从雪戈身后吹来，下一刻，他看见了从脸颊一侧飞出的青色长发。
还有从耳边飘过的呢喃声：
“雪戈——我在等你……我在看着你啊……”
雪戈木然抬头看向前方。
空荡荡一片灰。
眨眼。
几十个沐子或是站着，或是坐着；或是完好，或是残破；或是年幼，或是年长。
但她们都不约而同地看着雪戈，几十对目光同时落在了他身上。
“……”
他低下头。
一个没有下半身的沐子在地上爬着，抓住了他的脚踝。
她抬头，还是笑着。
“去毁灭砂隐和岩隐吧。”
围巾一下子完全束紧，将雪戈的脖子整个勒断。
“刷！——”
雪戈猛地睁开眼睛。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护额扔了出去。
护额“啪嗒”一下砸在地上。
“呼！——嗬！——”雪戈两只手飞快地扣挠着自己的脖子，几秒钟后才渐渐停了下来。
“……”
他眼神发直地朝前看了许久，才陡然一惊，几乎是连站起都来不及便一把抓起护额按在自己胸口。
‘好痛……’
“不对。”
‘我在等你……’
“不，不！”
‘去毁灭砂隐和岩隐吧。’
“——”
‘路上小心。’
“啊！！！”
一声惨叫后，巨石上传出轰然一声巨响。
血肉的拳头擂在石面上，将石头砸得开裂的同时，也把骨茬给撞出了手掌。
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湖面上吹来一环浅波，开满湖畔的蓝色鸢尾花于夜风中摇曳。
在下沉的暗香中，混杂着一片空落落的迷惘。
“老师……我该怎么办……”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