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黑刀之夜（1 / 1）
“……”
安静，诡异的安静。
夏正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凝重渐渐化开。而雷牙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摒住了呼吸。
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连一丝风声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没有，周遭安静得让人心焦。
雷牙想要干脆利落地解决夏，但他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僵得动弹不得，有什么东西压住了自己。
那是一股带着凉意的东西，从毛孔丝丝深入雷牙体内，让他流动的血都慢了下去。
静到极点，雷牙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
“噗通。”
“噗通。”
“踏。”
一道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悠远渐近。
踩开灰白的余烬，让时间再次流动起来。
但这并没有让雷牙感到轻松。那股让他绷紧身体的气息正愈来愈冷，几乎要变成包裹身体的冰块。
脚步声有条不紊，一步一步朝他背后靠来。
踏近，踏近，踏近，踏近！
仿佛有一道肉眼可见的白影，从他的肩头滑过。
他忍不住侧目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缕乌黑的发梢。
雷牙感觉，自己的鼻尖似乎嗅到了一股鲜花的气息。
随风而来，清冷淡雅。
是什么花？
……荼蘼。
雷牙的半张脸上爬起一片鸡皮疙瘩。这不是花，是死亡的幽香味。
他仿佛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冷了。
自己背后走过来的，是死亡的具象化么？
激动与颤栗的情绪同时在他的血管中奔腾，攥着苦无的手指不知不觉用力得按烂了指尖，血沿着指甲缝溢了出来。
一滴血顺着苦无的刀刃落向脚边的地面。
一只手伴着淡香的微风落在脑侧的肩上。
那只手白得不像人手，没有一丝血色，甚至有些发青。雷牙的肩膀隔着半碎的衣服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只感觉自己似乎能透过几乎有些半透明状的血肉看见里面玉一样的指骨。
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缓缓发力，只拨了一下就让他侧过身。
他的目光随即调转，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有点模糊的人影。
近一米长的黑发飘飘，从他眼前扫过；半边骨面露着狰狞的表情，沿着空洞的眼窝裂开的一道纵纹如泪痕挂在脸颊上；另一只眼睛，则黑得让雷牙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破旧的黑袍与整洁的黑围巾缠绕在他身上，死气沉沉。
明明看得清对方近在咫尺的每一个细节，但雷牙却感觉面前只是摆着一幅半身肖像，肖像上被人故意泼了一盆灰蒙蒙的颜料。有一层若有似无的灰幕拦在自己眼帘前，让对方的模样始终波动。
而更多的灰色化作一抹在他身后捻开，乍一看就像是座落在他身后烧着冷火的山。
雷牙和他对视片刻，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摄出体外。
终于，他看见这个【幽灵】开口了。
朝雾般飘忽的声音从左耳涌入，在他的脑子上抚了一圈后，从右耳窜了出去。
“你好。”
……
木叶52年，九月，十日，夜。
这是注定载入史册的一夜，不止是忍界史。
刚入子时，未过零点，俪兰姬坐在破旧的小桌前，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今天的账务，安排明天的经费。
一切都一如这数月，没有任何变化。俪兰姬已经这么做了几百天，没有人怀疑她还会再做几百天。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给灯台添一点油。
“呜！呜！”
几声夜枭叫声从悠远的山林中传来，俪兰姬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窗外。
她停下动作，等待着什么。
果然，不过半分多钟后，地陆便匆匆赶来，踏过院门槛。
她适时推开门，看向地陆。
“大师，夜已深了，这是有什么急事么？”
“急事……倒是没有，只是贫僧想要问问公主殿下，若是贫僧已准备好重建火之寺，现今应当先准备什么？”
“……”
俪兰姬笑了笑，摇头说道：“大师这是什么话？您现在除了钱以外实在是没什么要准备的。在大名之位尘埃落定前，谈论这些没有意义，火之寺是需要依附于大名与神官分庭抗礼的，面对不同大名需要的准备自然不同。”
“那公主殿下可以详细说说，针对两位殿下，贫僧的应对应当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地陆马不停蹄地问道。
俪兰姬看似不疑有他，慢悠悠地和地陆讲解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个多时辰，说得口干舌燥，俪兰姬才停了下来，走进屋子里倒了杯茶。
“唉……都说清醒了。大师，咱们去吹吹风吧。要喝么？”
俪兰姬拿出烟斗塞了点烟叶进去，同时眼神瞥了瞥摆在桌旁的另一个杯子。
“贫僧就不必了。”
知道俪兰姬想要抽烟，地陆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
他相当自觉地落后俪兰姬两步，跟在侧后方随她走到一处小山坡上。
烟叶点燃，火光在夜幕中一闪一闪的。
“……呼。”
俪兰姬吐了口烟，看向远方。
沉默片刻，她指向远处：“大师，那里好像起火了。”
“山火？”地陆愣了一下，走到俪兰姬身边，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几秒钟后，地陆的瞳孔渐渐缩紧，身为出家之人，牙齿却失态得忍不住开始打颤。
“……”
“那……”
“那是国都……”
“是、是天守阁！”
……
木叶52年，九月十日夜，数个族群的流浪忍者与流浪武士汇聚，趁国都城墙尚未修复时顺城墙缺口入城，在国都内劫掠。
天守阁兵卫知情后迅速出击，却不曾想赫赫有名的风魔一族也参与此事，并趁兵卫出击后天守阁内府空虚，率众急袭天守阁。
纲手早在一年前处理完最后的重伤员后，便离开国都。几十个中忍级别忍者冲击之下，天守阁本就不完备的守卫一触即溃。浪忍在天守阁中大肆屠杀，花见兵卫大将浴血搏命，带大殿下冲出重围，但却迎头撞上了风魔一族领袖影野。
激战之中，大殿下受波及惨死，花见大将连斩数名浪忍后败退回天守阁，落入石渠不知所踪。
等几名国都内的忍者平息了在城内作乱的浪忍、前来天守阁驰援时，整个天守阁都已经被熊熊大火笼罩。
火将息，天边白。一夜时间过去，天守阁大火终于被扑灭，然而整个宫殿已被烧成废墟，就是之后要修，怕是也得推成白地再重建了。
浪忍血洗国都这一夜，劫掠无数财富，也一茬一茬地杀人，文武百官损失惨重。
但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些。
日上三竿时，从城外火急火燎赶回国都的地陆在清点完毕后，被骇得钳口挢舌。
天守阁内，横死千人。大名血脉，不论男女老幼……无一活口。
“黑刀之夜”，忍界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