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垂死之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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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血渗入窗棂时,院门被风推开了。

正在扫地院子里扫地的夜叉丸抬头看去,加琉罗裹挟着铁锈味的砂砾立在那里,鬓角垂落的发丝在泛着枯槁的光泽。

“姐姐,欢迎回家。”夜叉丸一如既往地说道,握紧扫帚来到加琉罗身边。

但加琉罗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话就径直朝后院走去。

夜叉丸看得挠头,思索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跟到墙角,探头看去。

后院祠堂正中央摆着的是两人父亲的灵位,而加琉罗跪坐的剪影比灵牌更僵硬,呢喃声渗进梁木蛀空的孔洞里。

“……”

夜叉丸踌蹰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不去打扰自己的姐姐。

从第三次忍界大战过后,家里的氛围就变化了许多。以前那个威严又细心的父亲不在了,温柔还有些内向的姐姐也消失了。姐姐的性格变得冷酷、乖僻,让家中的氛围始终很凝重,以至于以前还有些懵懂的夜叉丸这几年飞速成长,如今也已懂事,会努力让姐姐放松一些以缓和家中的氛围。

姐姐对他的态度、对那几个孩子的态度也很克制。看得出来她有些不适应,但每次和他们聊天时还是会让自己显得和以前一样温和。

只是这次也许是受到了很强的刺激,姐姐连这样的笑容都没办法挤出来了。

“唉……”

夜叉丸扫完了院子,开始打扫家中的卫生。

从客厅一路扫进房间走廊,他心事也越来越多。

作为忍者,他对外界消息的关注并不少。姐姐和那个杀死自己父亲的人打了一场的事情他也知道。

这件事在砂隐村传的风风雨雨,主要是从铁之国传来的消息说的是姐姐战败了。自己村子里的一尾人柱力、上忍总长被另一个村子的年轻一辈领袖击败,无疑引起了相当大的震动。但对夜叉丸来说,他只关心自己的姐姐有没有出事。

在那一战之后的几个月,再也没有关于加琉罗的消息传回砂隐。其他人的讨论重点开始转向其他方向,而夜叉丸的担忧却一天天与日俱增。

但今天,总算是放下心来一些。姐姐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但至少……身上看不出来受了什么伤。

他的心思乱七八糟地,沿着走廊一路扫到了各个房间门口。

夜叉丸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自己的房间。而站在加琉罗房间门口,夜叉丸一如既往地凝视了片刻。

姐姐早就让他不要进她的房间,连门都不要打开,为此还在房间周围设置了封印。

这当然会勾起夜叉丸的兴趣。不过好奇归好奇,他丝毫没有试图破开封印窥伺内部的打算。

直觉告诉他,这么做了可能会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后果。

不过……不进去看一看,擦擦外面的灰总可以吧?

姐姐几个月没回来,房门周围尽是尘埃。夜叉丸拿起沾了水的抹布,趴在房门上准备上手。

“你在干什么?”

冷得几乎和冰块一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夜叉丸吓得一个激灵。

回头看去,加琉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夜叉丸可以确定自己刚才没听见任何脚步声。

简直……和幽灵一样。

加琉罗凝滞的目光自上而下地俯瞰着他,眸子里浓郁的死气让他几乎大脑宕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夜叉丸咽了一口唾沫,“我只是,想要……帮姐姐擦一下房间门……”

“……”

加琉罗盯着夜叉丸看了许久,似乎是在确定他说这句话的真伪。

几秒钟后,她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以后这种事让姐姐来就行……你把其他地方打扫干净就好。扫帚给我吧。”

夜叉丸呆呆地把放在边上的扫帚递给了加琉罗。加琉罗微微颔首,解除了门口的封印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在眨眼间就关上了门。

“……”

夜叉丸瘫坐在逐渐冰凉的廊板上,听着门内传来细碎的、仿佛骨殖碎裂的声响。

那抹强挤出的笑意比哭更破碎,仿佛有人将她的颧骨用傀儡线吊起。

姐姐……好陌生。

……

斜阳从格栅间漏进来,在加琉罗脸上割出囚牢般的暗纹。

门扉合拢的刹那,她背脊紧贴着冰凉的门板,指甲深深刺进掌心,仿佛要将指骨间迸发的脆响连同屈辱一并揉碎。

“雪戈、雪戈、祸津神、祸津神。”

破碎的喘息在昏暗中凝结成霜,佛龛里父亲的遗像在暮色中浮出青白的轮廓。

为什么会这么强啊……

自己连命都不顾了拼出来的实力,居然还是被他砍瓜切菜般地击败了。明明她成功释放出了自己构想中足以媲美影的忍术,但依旧没办法影响战局。

和以前一样……被击败……然后被他手下留情的网开一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加琉罗忽然发狠般撕扯缠满绷带的小臂,新结的痂痕渗出点点猩红,落在褪色的木地板上。

她不喜欢这样,仿佛所有努力都不过是虚无,付出的代价连一片涟漪都泛不起来。

叶仓老师,虽然也关心她的生命安全,但也仅此而已,根本不奇怪她的战败。

“……”

所有人都默认她不如雪戈。而让她难以承受的是,事实证明了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不允许……

不允许不允许不允许。

还不够,她做的还差得远,还要继续、压榨身体的潜能才行。

加琉罗,父亲在看着你。

她捂着嘴干呕了两声后,拖着身体走到桌前坐下。

抽屉里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傀儡的设计图、忍术的构思流程。

稍微凑近,就可以闻到桌面上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她很注重清洁,但依旧做不到让一滴血都不会沾染到桌面上。血渗入木制的桌面,已经在木头上留下的暗红色的斑块。

“一尾。”加琉罗拿出一根苦无沉声说道,“我不甘心。”

“……你要是真想把自己折腾死,记得给老子找好下家。”

守鹤的嗤笑混着风沙灌入耳中。她凝视着自己映在苦无刃上的瞳孔。扭曲的倒影里,二十多岁的女子有着六十多岁的苍老。

“嗯。”

加琉罗双拳砸在桌面上,低垂着头,目光空洞得恍若尸体。

苦无的冷光将案头染成停尸布般的惨白。

疼痛迟滞地爬上心头时,她忽然想起雪戈斩断神城的那一刀——干脆得像是替切腹之人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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