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私人恩怨(1 / 1)
“相比……”
原本刺激得团藏直发抖的痛觉,在听见雪戈的话后,突然显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紧要了。
团藏先是愕然地看向雪戈,脸上的表情由茫然变得不解,随后又渐渐平静下去。
“原来……如此。”
“踏踏。”
团藏踉蹡着后退,捂住自己断臂的创口,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失态。
雪戈砍完这一刀后,也没有趁此机会追着砍,而是擦了擦白月的刀刃,看着落在地上的断臂走神。
团藏看向雪戈:“老夫……在哪里疏漏了,才让你发现了……”
刚才那一句话,团藏已经知道了雪戈为何要杀他。
鸢尾月的事情过去这么些年,连这个人都快从团藏心中淡去了。
开始那几年,他花了不少心思在清理痕迹上。从寥寥几个联系文件,到一些人员调动记录,再然后与其相关的根部成员,都被他一一处理。
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到最后,整个木叶还剩下的,有关于处理鸢尾月阴谋的残留“痕迹”,就只有团藏本人和大蛇丸了。
其他哪怕只是擦个边的知情者,都被他送到了一些危险的任务中,合情合理不着痕迹地“处理”掉。
直到几年前,连大蛇丸都叛逃出村。这属于意外之喜,但也彻底断掉了除了团藏以外的所有线索。
团藏确信,就算是自己亲力亲为,调用整个根部的力量,线索缺乏到这种地步,也不可能再找到真相了。甚至没有证据可以支撑着往他身上怀疑。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事情败露得如此猝不及防。
团藏无法理解。
“难道,就靠刚才的那几句话吗?”
团藏自嘲地说道。
没想到,雪戈点了点头:“没错。”
“……”
“滴、哒……”
血液从团藏的指缝中漏出,滴落在地上。
他的脸上血液淤积得令皮肤变成暗红,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地激动。
“你是在侮辱老夫吗!?”
“……”
雪戈收回投向地面的视线,望向团藏。
鲜红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在初照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明亮。
“团藏,刚才我和你聊师父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
“你在想,你是怎么安排的两次针对师父的阴谋,又是和什么人密探、让什么人把关作为保险。”
雪戈的声音平静而带有一丝凉意:“第一次是半藏,第二次是大蛇丸。第一次是在雨之国,第二次是在鸟之国……”
团藏瞳孔缩紧。
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攥紧,在断面处压出几道绛红色的痕迹来。
不知何时雪戈停下了叙述,而团藏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半晌后,他突然说道:“是那只眼睛?那只红色的眼睛……是血继限界吗?”
“嗯。”
雪戈缓缓点头。
他不打算瞒着团藏这件事,简洁明了地说道:“六意眼可以读心。”
“……”
团藏呆了几秒钟,忽然笑了起来。
“哈……没想到老夫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居然能孕育出这种血继限界来……可以看穿别人的思想吗……六意眼,好名字啊。”
“——真是百密一疏。”
雪戈神情漠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放屁!”团藏粗暴地打断了雪戈的话,“你不过是走运而已。真是讽刺,老夫无情了一辈子,末了稍微多了几分情面,就出了岔。”
“给你移植一颗眼睛,却导致老夫万劫不复……果然是心软不得。”
“……”
雪戈沉默着,这话他也无法反驳。
六意眼观测到的心理活动确实是他唯一能确定团藏阴谋的证据,也是决定性的证据。在这件事上,团藏做得已经足够周密了。
某种意义上,团藏最后是栽在了他自己身上。
雪戈没有搭腔,团藏激动的情绪也渐渐缓解。
脸上的绛红色渐渐褪去,随后浮上来的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
团藏褶皱横生的脸在渐暗的夜色中晦暗不清,眼中流转着经年累月沉淀的疲惫。
“事已至此,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老夫有几句话要问你。”
团藏以一种出乎预料冷静的语气说道:“你要为你师父复仇,那你又要如何对待老夫于你身上耗费的心血?再者,复仇了又如何?事到如今,复仇于你又有何意义?”
说到这里,团藏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待雪戈的回答。
然而雪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看着他。
团藏摇了摇头:“现在村子里的平衡也是靠老夫在维系,各派阀的纵横捭阖,老夫也是主力。你杀了老夫,一切都要倾颓……”
话音未落,雪戈的动作便让团藏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他缓缓将白月横在身侧。血雾顺着刀刃指着的方向轻轻飘摇,垂落的发梢被横陈的白月刀折射出银霜。
“唉。”
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刀光忽而轻颤,映出眼底翻涌的暗潮。
“我知道你不是单纯的恶人,也知道你如今是中流砥柱。师父已死,复仇改变不了什么。”
“按下委曲,让你继续为木叶费心,让你继续把权力过渡,这才是理性的想法。”
尾音猝然断裂在齿间,骨节爆出脆响,白月陡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但是,凭什么?”
“弑师之仇,凭什么要我来理性?你下手时又可曾考虑过我和师父的感受?”
雪戈的喉结在颈线上艰难滚动,嗓音里混着干燥的嘶哑:“我要和你清算的,是私人恩怨,无关其他。复仇本身就是意义。这之后或许会后悔、愧疚……但不复仇,我过不去师父那一关。”
“……”
团藏的脸庞渐渐绷紧,原本肃然的表情多了几分狰狞。
半晌后,他忽然肩头一松,手臂缓缓放下。
“……这种决断,真是荒谬、愚不可及……不过也确实是你的性格。这么久了,你和老夫果然还是合不来。”
他好似自言自语般地摇头说道:“以父子之名相处这么多年,恐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了,小鬼。”
“……抱歉,现在还叫你小鬼,似乎不再合适了。”
“祸津神。”
团藏举起单手,对着雪戈结出一个对立之印。
“你说今日之事是私人恩怨。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会束手待毙。”
他佝偻的脊背却在此刻挺直如苍松,浑浊的眼中中映出雪戈暴起的残影:“想要老夫的命,你便自己动手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