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强大的孤独（1 / 1）
黑淞的翅膀缓缓张开。
已经在外面有些神色不安的照美冥见状，赶快将雷刀交付给元师，立刻冲了上去。
然而还没有冲出去几步，她就慢慢停了下来，原本急切的眼神也变得呆滞下去。
“……”
“踏，踏。”
雪戈抱着雨由利缓缓朝她走来。雨由利靠在他胸口，仿佛睡着了一般安详。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矢仓阵亡的消息已经传进了村子里，起义大局已定。青此时也赶了过来，但远远地看见这一幕，果断选择了不靠近。
他好歹也是雾隐村的老干部。虽然从来不知道元师的暗中行动，不明白雨由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审时度势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现在不是谈工作的好时候。
雪戈顶着大雨走到已经完全呆住的照美冥面前，凝视了她片刻后，缓缓抬起双臂。
“她是雾隐村的英雄。”雪戈沉声说道，“交给你，五代目水影。”
“……”
照美冥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
两人足足在雨中对立了近乎一分钟，照美冥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颤颤巍巍地从雪戈怀中将雨由利接了过来。
冰凉的触感一贴到身上，她就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
雪戈紧了紧握着白月的手，侧过头去不再看向照美冥，不发出任何声响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照美冥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雨由利，表情依旧有些僵硬。
似乎仍是有些不相信一般，她俯下身体，轻声呼喊道：“……前辈？”
她握住雨由利冰凉而已经有些许僵硬的指节。
见雨由利没有反应，她又轻轻呼唤了一声：“前辈……鬼鲛前辈回来看你了，前辈……”
“……”
清苦的发梢焦糊味掠过鼻尖，让照美冥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事情。
是多久以前？
十几年了……
第一次见到雨由利前辈时，照美冥还记得她有些不屑的评价。
“哼，看来还是个没沾过血的雏儿呢。喂大叔，我们下个任务带着她去杀杀人如何？”
而当时，心中还颇有一些傲气的照美冥不卑不亢的回应道：“我觉得雨由利前辈说得对，我不需要过渡期。”
从那以后，一直到第三次忍界大战爆发，她就一直跟着雨由利前辈了。
相比较十藏大叔，雨由利前辈很不着调，但也护短。而相比起鬼鲛前辈，雨由利前辈更是显得不够成熟。但鬼鲛前辈却愿意听她的，照美冥当时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雨由利前辈够强吗？
或许不是吧。至少，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中，她都感觉不出来雨由利前辈有比鬼鲛前辈强出多少。
这个谜团，她一直没有找到谜底。但雨由利前辈的人格魅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这个有着自己倔犟的天才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真心地开始追随雨由利前辈了。
直到刚才，在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永远失去了雨由利前辈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雨由利前辈吸引自己的点是什么。
纯粹的心，热烈的情感，不拘一格的秉性，还有……全然无惧于生死的豁达。
这样的人，全忍界能有几个呢？雾隐能有几个呢？雾隐未来还会有这样的人吗？
照美冥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但现在雾隐要失去这样的一个人了。
“雨由利前辈……”照美冥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矢仓……矢仓又站起来了……你……你能不能站起来……”
她攥着雨由利的手，将脸颊轻轻贴了上去：“前辈……”
“我不想当五代目水影……我想你来当……你才能当……”
“我不当……你快起来教训我啊……”
“前辈……”
“前辈！——前辈！”
照美冥嘶着声音哭喊：“求求你，睁开眼睛……前辈！前辈！……”
“……”
凄厉的声音即使在雨中也足以穿透众人的心房。无论是先前跟随照美冥的忍者还是先前跟随矢仓的忍者此时都沉默地低下头。
雪戈站定了片刻，微微昂起头，迎着瓢泼大雨默不作声。
仓介在雨由利生前陪了她一个多月——更不要说，这七八年的时间，封印雨由利的冰棺都是由他看管。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才是在雨由利身边最久的人。
这一个月的时间仓介最清楚雨由利是撑得多艰难，全凭一口气顶着。而与照美冥一样，只是短短数十天的功夫，他也被雨由利的性格所深深感染。
此时此刻看着如此场景，他将手缓缓按在自己额前，用力压紧地擦去眼泪。
元师倒是见惯了生离死别，送走了好几个水影的他此时已经不会因为生死离别而悲伤了，毕竟他也是快要入土的人。
只是即使在战国时代，也很少有雨由利这般命运多舛的人。这样一个传奇落幕，他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反而更加感慨。
照美冥喘了两口气，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流淌着与雨水混在一起，洒在雨由利的衣襟上。
“不能这样……雨由利前辈……我明明只想……我，你，鬼鲛前辈，十藏大叔，再不斩……有朝一日，都能回到雾隐……就像以前一样……”
“就算回不来了，大家也能好好的……可以见上一面……”
“可明天……明天再也见不到前辈了……”
“啊啊啊啊……”
照美冥弯着腰趴在雨由利身上，失态地嚎啕大哭。
远处，市杵岛姬看着这纷乱的场景，坐在树梢上摆动着双腿。
人类真是奇妙的物种啊。明明只是死了几个同类，居然会这么悲伤。
自己这辈子大概只有小时候饿得不行的时候才哭过吧？
说起来，白蛇仙人死的时候，自己也没什么太伤心的感觉呢。
人和蛇的差别可真大。
雨中，雪戈只是静立在照美冥身后。
市杵岛姬能看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寒意。
“……”
果然，他的强大与天份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呢。
过于卓绝杰出的资质，会带来孤独。看来人与蛇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