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溃散（1 / 1）
“你的那是……沐子的眼睛？”
加琉罗这句话说出口，火热的场面瞬间冷却下去。
雪戈平举的刀刃僵在半空。虽然依旧没有放下，但已经没有任何杀气。
而加琉罗刚刚断了一只手臂，却像是根本不存在这件事一样。她直勾勾地盯着雪戈鲜红色的眼睛，周围的灼遁火焰也渐渐熄灭。
纵然十多年没有再见，加琉罗也不会忘记沐子那鲜红的眼睛的，全忍界可是独此一份。
而且，沐子和雪戈对加琉罗来说，都是相当具有特殊意味的人。她如今和雪戈之间现在的关系无比复杂，可和沐子的关系一直以来都相当单纯。
漫长的时间会洗刷掉回忆里一切糟糕的部份，更何况她和沐子那并不算长的相处时光中本就没有一丝杂色。
加琉罗人生中的第一个友人是雪戈，第二个就是沐子了。而挑选礼物这种事情，甚至也是沐子教的。
因此，此时看见雪戈本应空洞的眼窝中，忽然出现的那颗鲜红色眼珠，加琉罗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打乱了所有思绪。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许久。雪戈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主动说的。
等到两人身边的最后一丝灼遁火苗也消失不见，加琉罗终于打破了沉默。
“是……沐子的眼睛，对吧？”
“……”雪戈沉默了很长时间。
直到几分钟前还要拼着断臂给雪戈来上一刀的加琉罗，此时不可思议的冷静，或者说有耐心。
她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也不催促，只是等待雪戈的回答。
半晌后，雪戈放下白月，点了点头。
“……”
加琉罗咽了口唾沫，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猛地跳了两下。
“……这眼睛，是沐子送给你的吗？”
话音刚落，她豁地抬头望着雪戈：“沐子还活着吗？”
“她……”
“她肯定死了！”
没等雪戈回答，加琉罗就直接说道：“我知道的，她肯定已经死了。如果她没有死，她活着的话，你无论如何不会镶嵌她的眼睛的，哪怕她自己挖下来交给你——对吧？”
“……”
雪戈现在宁愿还是和加琉罗刀刀见血地搏斗。
就算是被加琉罗脸贴脸轰上一发尾兽玉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这么几句话给他带来的压力要远远超过这段时间来他所经历的所有战斗。
仿佛是认定了这就是事实——也的确如此，加琉罗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道：“那是什么时候死的？这两年吗？不，不可能。她应该在你叛村前就死去了，否则你也没有镶嵌这颗眼睛的条件的。”
“在上次和你在铁之国战斗之前？”
“等等，等等……”
加琉罗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脑海中不断闪过自己这几年来只要听见雪戈的名字就会反应过激的状况。这并不是无意义的回想，因为她知道，自己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雪戈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而沐子对于雪戈来说，其重要性应当是不亚于自己的父亲在自己心中的分量的。
那么沐子逝世的话，无论是什么原因，雪戈有极大可能会有和自己差不多的反应状态。
雪戈什么时候有过和自己一样，陷入神经质似的暴走、情绪完全失控的状态？
“……”
模糊不清的喃喃声停了下来。
加琉罗看向雪戈，眼神木然。
雪戈叹了口气。
加琉罗冷静下来后，很多事情便想明白了。
雪戈已经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第三次忍界大战？”加琉罗几步上前扯住雪戈的袖子，“桔梗山之前……你和我见面的那之前！”
“是不是？”
“那个时候，你——”
加琉罗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没办法再说下去了。
因为此时有一个让她难以评判的事实推论也浮现在她心头。
第三次忍界大战中，沐子很可能是死在某个忍者手里，而那个忍者有概率来自砂隐。
雪戈因此暴怒失控，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才杀了自己的父亲。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
加琉罗松开手，开始缓缓后退。
她的瞳孔剧烈地晃荡起来，视线难以凝聚，整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涣散。
雪戈怔了一下，抬手想和她说些什么。但他刚开口，加琉罗就立刻转身，朝着与雪戈截然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几十秒后，雪戈回过神来，有些错愕。
等等……
这，这是不打了？
加琉罗——主动逃了？
看着狼狈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雪戈甚至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追上去。
就这么犹豫了几分钟，另外两人才姗姗来迟。
看到冷却的荒原上只站着雪戈一个人，我爱罗脸色一变，正打算上前就被三船按住了肩膀。
雪戈听见了身侧的动静，回头扫了我爱罗一眼。
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杀气让我爱罗脑袋嗡地一响，险些直接坐倒在地上。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三船颇为好笑地看了眼身边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而后才看向雪戈。
“……好像上次见面也是这个场景，水鸟川君。”
“抱歉，事出有因。”
雪戈也回过神来，对我爱罗说道：“你……加琉罗又收了个学生啊。你老师走了，我不知道她准备去哪，但至少她没有生命危险。”
“……啊，谢谢……”
这下意识的话刚出口我爱罗就想要甩自己一巴掌。
这说的什么话……
随后，他就听见雪戈对三船说道：“这一次，铁之国边城有多少损失，三船大将，烦请你统计一下，我承担一半。”
“谢谢！”这次我爱罗是真心这么说的了。
“……水鸟川君有着与名号不相符的慈悲呢。在下便在此替那些死伤者谢过了。”
三船对着雪戈深深颔首，对雪戈行了一个标准的武士礼仪。
雪戈眼神飘忽地望向加琉罗消失的方向。
“……慈悲……吗？”
确实，也有很多人用这个词形容过我这个杀人万千的屠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