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2章 心潮汹汹(1 / 1)

加入書籤

“咔哒。”

门扉轻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林一没有像往日一样径直走向书桌,只是将后背缓缓靠上冰冷的门板。

一只脚屈起,足底抵住门面,她便这样陷落于门后的阴影里。纤细的手指翻动,熟练地剥开糖纸,将彩色晶球抵入唇间。舌尖轻触糖丸,试探般的舔舐带来微甜的凉意。齿间衔着的细小白杆,便在昏昧的光线里无意识地游移、翕动,恍若一支寂寞的烟。

窗帷紧闭,如沉沉的帘幕垂落。她亦无意去点亮近旁的灯。惟有窗隙悄然漫入的浓郁暮色,将这狭小的斗室一寸寸浸透。昏暗如水一般,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最终吞噬了倚门的、纤薄的身影,一切便在模糊中沉入一片暗蓝的暮霭。

糖浆渐渐消融,直至舌尖仅余一缕虚空的甜。良久,林一才将那根吮净的、光秃的白杆,漫不经心地自唇间取下。指尖轻捻,它便如一枚弃翎飘然坠地。

她终于离开倚靠的门扉,脚步极轻,宛如暮色中悄然游移的一片影子,落定在书桌前。

目光投注在书架上——那里突兀地空出一隅方寸。那位置先前端然安放着数册以严谨笔触辑录成册的理论合集。于林一而言,纸页间的铅字早已悉数烙印脑海,实无太大功用。然誊写本身,却是一种学者的习惯。

或许……还缠绕着一丝纤弱的责任罢。

只可惜。方才她特意将其呈上,换来的不过是对方漫不经心的一瞥。那沉甸甸的纸卷,连同几份形同草芥的粗陋玩意一道,被不由分说地塞入抽屉深处,覆上微尘,就此封存。而从始至终……那份数指厚的文件,竟连封面也不曾被掀启。

生气吗?

不。

异样地,心田并未翻涌出预想中的波澜。唯余一种更为绵长而广漠的平静,沉滞在胸臆间,如同浓雾弥漫的湖水,深不见底。

指尖缓缓划过书脊,流连片刻。最终停驻在另一个文件夹上,轻轻取下。里面整齐叠放的,是她早年费心归纳的大蛇丸那些研究成果——那些彼时看来尚具新意的星点闪光。

……最末一则签注的日期,也已蜷缩在将近三年的尘埃之下。

窗外的天色,又深了一层,沉沉压在纸页之上。内容早已陈旧,恍若昨日黄花。

“咔。”

一声轻响,是书脊归位的声响。文件夹已安然还至那微凉的凹槽里,重新锁闭于寂静。

林一并未落座。只身孤立于书桌前,那份大蛇丸交付的差遣,此刻已化为虚无的影子,全无牵引她动笔的气力。

她微倾着身子,单薄的手掌支起下颌,目光渺茫地浮沉于眼前那一片幽暗的桌面,仿佛要在无光的深潭中打捞什么已沉底的念头。

倏忽,视线如蝶翼般轻颤,无意间栖落在角落的药架之上。层层叠叠,皆是艰难凝练而出的药液,盛装在玲珑剔透的瓶罐中。

最顶端的两位,光彩格外靡丽妖冶。那是她在木叶埋首萃取出的初胚,又在这些年辗转流离中,随着理论的脉络愈发清晰,才得以抽枝展叶,层层剥现出的精粹。

本来……或许还曾怀揣过一点微末的期冀,想要将这瓶中的药液也一道捧至大蛇丸眼前剖白。看来终归是自己自作多情,或是大蛇丸不解风情。

“呵呵。”唇边逸出一声极轻的气音,带出丝缕不成形的笑。

林一察觉到了自己这股莫名的幽怨,忍不住笑了一下,竟生出几分滑稽来。

薄凉的笑意在唇际并未停留太久,便如同窗外的暮色悄然敛尽。她默然拉开抽屉,探入其间阴影里摸索片刻,指尖终于触到一张起了褶皱、浸染着陈年微尘的旧纸。缓缓抽出。

【大规模培养中忍层级战斗力……】

【赏金……】

无需再看。

“嘭!”

酒精灯的光闪了一下。

林一指尖微微一松,纸页便如一片失了生命的枯叶,飘向桌面上那盏静候的酒精灯。

纸页在烈火中瞬间蜷曲、焦黑、破碎。

火光骤起又骤灭的一刹那,林一的眼眸也被映亮。跳跃的蓝焰在她的瞳孔深处明明灭灭,终归于一片比周遭暮色更为深沉的黑。

“喀……”

悠长刺耳的门轴转动声传来。林一眉头微挑,抬眼看去,君麻吕正看着她桌子上的灰面露疑窦。

“林?……”君麻吕走上前来擦了擦灰,“你……你这是在玩火?”

“你觉得我像是这么无聊的人么?”

“不像。”

“那还问这种问题。”

林一眼底那股阴暗转瞬即逝,“唰啦”揭开身后的帘子,把君麻吕一下子按在了座位上。

猝不及防的君麻吕并没有反抗,而是乖巧地抬头看着林一。

多年来的相处让他完全不认为林一会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林一脱下他上半身的衣服,看着这上面青青紫紫的斑块,叹了口气:“……几秒钟的时间就被大蛇丸大人打成这副模样了吗?”

先前屋子外面的动静满打满算也不到半分钟。半分钟整个胸腹和脊背没有一处不遭重的,也让林一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大蛇丸大人太强了……”君麻吕弱弱地说道。

“行,行。乖乖坐着,我给你擦药。”

从初见那段时间给君麻吕喂药的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就形成了这种微妙的关系。不管是血继病、平时作战所受的外伤还是偶尔沾染的风寒,林一都能在短时间内给君麻吕对阵下药解决掉。

林一也从来没说要过什么报酬,或许自己的药物在君麻吕身上效果极为明显这点本来就算是报酬了。

以至于君麻吕如今也已将入青年,尸骨脉天份本来高得反噬自身的他如今非但没有被血继病危及性命,反而几乎已经快要忘记血继病的存在了。

在林一给他擦药的时候,君麻吕眨着眼睛问道:“刚才林在想什么?我感觉你的表情有些恐怖,就像蛇一样。”

“像大蛇丸大人一样?”

“……不……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看我现在呢?”

“现在的话……还好?”

“那就别想太多。”林一将沾满药水的纱布往君麻吕的背上拍了一下,“你的错觉而已。”

“哦……”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