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章 几家欢喜（1 / 1）
即便黑绝费尽心机，也终究是无用功。
雪戈的心中确实不曾藏匿半分阴谋。
他不过是单纯地想看看花火大会罢了。想把此刻所能联系到的人们，都带到这片光影之下来。
包括他自己也已有许多年未曾安享这般纯粹的节日了。
喧嚣散尽的平安城屋顶，雪戈独自抱膝坐在冰冷的屋脊阴影里。
他仰着头，目光追随着夜空里最后一缕挣扎着熄灭的烟火余烬，那星点般的微光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转瞬又被更深的沉寂吞没。
冬夜的寒风卷过空旷的街道，带来远方未散尽的硝烟气和食物清冷的余香。
他下意识地将半张脸深深埋进长长的围巾中，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要将自己与这世界的寒冷一同隔绝开去，仅余下围巾上那股混杂着冷风和陈旧布料的、独属于某人的气息。
“……长门看起来，也很开心。”围巾下，闷闷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卷走。
花火大会的华彩彻底沉寂下去。平安城方才还沸反盈天的街道，此刻人声和笑语渐渐被寒风稀释。
悬挂的彩色灯笼次第熄灭，只留下主街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寒夜里投射下光圈，勉强映照着青石板上凌乱的纸屑和冷硬的积雪反光。
冬日的肃杀重新蔓延开来，悄然覆盖了整座城池。
“踏……踏……”
极轻微却利落的足音自身后传来，瓦砾的轻响清晰可闻。
“今年的花火，还入眼吧？我可是给其中几个特别环节贡献了点火遁灵感呢。”
止水带着轻松的笑意，在雪戈身边很自然地屈膝坐下，动作轻盈而稳当。
“……包括最后那个？”雪戈头也没抬，围巾里透出的声音依旧很平，听不出情绪。
“咳咳……那纯属意外。谁知道佩恩跟……嗯……产生了那么奇妙的共鸣呢！”
止水笑着摆摆手，将目光投向已然空寂的夜空：“城里的人都玩疯了，连小南那边都说氛围难得，估计雨忍村那帮人今晚也混得不错。我看你是躲这儿看了一整晚，这些热闹多少该让你知道点。”
“筹画与我无关。”雪戈垂着眼睫，长围巾包裹的侧脸更显冷淡，声音低缓得像是随时会陷入浅眠。
“没有平安城，今晚又该去哪儿看呢？最大的功臣就别推拒了。”
止水抬手，力道适中地拍了拍雪戈被围巾裹住的肩膀：“大家都高兴成这样，你也得开心起来啊？好歹笑一笑？你上次露个笑脸，怕得追溯到……”
他歪着头，故作认真地思索着那远在记忆深处的片段。
“……”雪戈沉默如山石。
“啊……真是，你更是货真价实的‘冷君’啊。”止水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算了，换个方式。来一杯？”
雪戈的视线终于从虚无的夜空移开，转向止水，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放宽心，虽然我不喜欢喝酒，不过今晚破例。平时就够你劳神费力的，难得消停会儿，别绷那么紧了。”
止水笑着用手肘顶了顶雪戈裹在黑袍下的胳膊。
“……”
雪戈没说话，却并指在护额上轻轻一点。伴随“嘭”的一阵微不可查的白烟，一个几乎与他肩膀等宽的硕大酒瓮，沉沉地砸在两人脚边的屋瓦上，发出一声闷响。
止水眼角狠狠一跳。他突然想到雪戈极少饮酒，可一旦喝起酒来……
看着雪戈稳稳递到面前那比脸盆还大一些的海碗，止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用这个？”
“不都这样？”雪戈那只惯常缺乏波澜的眼睛透过围巾的缝隙看向止水，反问得理所当然。
“……”
止水盯着那碗，又看看雪戈同样给自己满上、丝毫没有任何异样的大碗，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从雪戈手中接过大碗。
“好！今晚……我奉陪到底！”
……
与此同时，木叶也在过年。相比起平安城，木叶的大年夜朴实许多，毕竟大伙过年也过习惯了。
水门家中，水门少见地提前下班了一回，在家中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一家人吃完饭后，富岳一家也来串门，鸣人和佐助照例开始互撕，而水门夫妇和富岳夫妇则坐在客厅中聊天，鼬孤零零地站在沙发边上。
他扫视周围，感觉房间中似乎少了一些人。
……卡卡西前辈呢？
照理来说，卡卡西前辈孤身一人，四代火影家中过年，肯定会叫作为学生的他来聚一聚的。
不过其他四个长辈似乎都习以为常，鼬也没有贸然去问。等回家之后再悄悄问一问母亲大人吧。
……
在远离村子灯火与人烟的死亡森林最深处，一泊静默的大湖躺在群山的怀抱里。
水面早已凝成一片坚硬平滑的琉璃，清晰地倒映着高悬于枯枝之上的星月。空气清冽刺骨，带着冰雪和腐殖土混合的凛冽气味，静得能听见枯枝偶尔在无法承受积雪重压下发出的脆响。
卡卡西就坐在这片冰湖边缘，一块半埋入积雪的青黑色岩石上。他银色的头发凌乱地盖住一只眼睛，露出的那只眼睛，也如同眼前的湖面一般，空茫而缺乏焦点。
真安静啊。
新年的烟火或许正绽放在遥远村子的上空，但火光和喧嚣穿不透这密林的屏障。
这块岩石，过去雪戈常坐在这里，现在每次跨年之夜卡卡西都会来到这里一次。
以往经常是其他人在村子里，而他因为暗部的职责不得不在村外执勤。现在倒是彻彻底底反过来了。
卡卡西的目光从湖面稍稍移开，落在身旁。积雪覆盖了大部分岩石的表面，但在边缘还能看到几道仿佛被人常年摩挲留下的圆润痕迹。
声音、笑容、同伴的温度……如同被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早已冻结，只剩下这片冰面。
卡卡西下意识地拢了拢马甲，寒气顺着缝隙向内侵袭，难以驱散。他拉高了面罩，几乎遮到眼下，呼吸在冰冷的布料上瞬间凝结成一团白雾。
手指暴露在寒冷空气中，指尖冻得有些发红。
目光再次落回湖面。冰层下的那轮弯月看久了，光影便开始浮动变形，似乎与记忆中雪戈的侧影、止水的笑容重叠交织……然后又被冰层深处涌上来的微小气泡搅碎。
雪戈、止水、带土、琳……
过去的队友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了，守在这个曾经被同伴占据的冰冷角落。
中忍考试时，雪戈还会来木叶一趟，未来或许还会往返，但无论如何终究与以前不同。
孤月无声，悬在霜枝冷夜，空林古湖凝冰，寒镜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