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几方一合计,便都决定晚上娶亲吧。
日子就定在昨天晚上入夜后,入夜后,尤二姐带着宁国府给她置办的十六抬嫁妆被一顶大红花轿迎进了小花枝巷里的一处宅子。
宅子不大,门脸也小,花轿就只能停在院门口,再由丫头喜婆将人扶进去。
贾琏一身吉服,尤二姐也是一身大红嫁衣,大红的花轿,系了大红花的嫁妆以及宅门上挂的红灯笼,傻子都知道这是在娶媳妇了。
这还不算早早就布置得跟旁人成亲没有两样的喜堂和新房了。
贾琏小登科,志得意满,尤二姐也是心满意足,娇艳如花,一旁的尤三姐也穿得富贵精致,尤老娘更是乐出了牙花子。
贾珍和贾蓉父子,那就不用说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猥琐劲。
一群人被宁国府的下人簇拥着,正见证这历史的一刻时。
别说,这一刻,还真就成了历史。
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官差,迅速将贾琏等人围了起来。不管是成亲的,还是观礼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压在小花枝巷这处宅子的院子里。
为首之人冷着一张脸,先看了一眼停在院门口的花轿,然后看一眼被扯着跪在地上的尤二姐等人,最后抬脚进了喜堂。
院门处就象征性的挂了两个红灯笼,但院子里,喜字,红灯笼那是一样都不少。
该有的排面,也半点没打折扣。
可如今这些是什么?这些都是证据,翻不了案的死证。
贾珍和贾琏等人一看那些官差出现,心里就‘咯噔’了一声,随即抬出自己等人的身份,想要来人通融一回。
不过这招不好使了,为首的官员在看到旁的部门的人也来了,怕被人摘了桃子,直接一声令下,就将所有人连主带仆的押解回衙门不说,还叫人封了小花枝巷的这处宅子。
案子结不了,这宅子就得封着。
“……不过一夜之间,这事就传遍大街小巷了。如今贾家都成了笑话,尤其是巧姑娘为了弟弟要跪遍天下所有寺庙的事刚过去没多久,琏二爷就在国孝家孝里停妻再娶。奴才出城前,还听说琏二奶奶听说后,气得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后一边哭一边回娘家求舅老爷给她作主去了。如今宁国府和荣国府这边都乱了。”
原著里凤姐儿雇佣张华吓唬贾家人,压根就没想要动真格的。而这个时空里的凤姐儿,泥嘛,这是动真格的了。
她是真的将贾琏送进去了呢。
“干的漂亮!”
“姑,姑娘?”什么干得漂亮呀?
文杏没弄懂左晞这话是什么意思,很是不解的用眼神去问左晞。
“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你不懂。”
文杏:可我成亲了,你却没有。
“知道人被关在哪里吗?昨天是谁出的现场,不是,我是问昨夜是谁指挥的。”
“就猜到姑娘会问,奴婢一早就去打听了。人被关在大理寺,得到消息去小花枝巷捉人的有吏部的,礼部的,大理寺和府衙的,大理寺的人先到了,人也是被他们直接带走的。”
凤姐儿这是担心万一嘛,所以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这事闹成这样,已经压不下去了。本朝以孝治天下,又是在这种特殊时间犯事,贾琏这辈子怕是都别想继承荣国府了。
这特么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昏招嘛。
贾赦是一等将军,轮到贾琏这里就跟宁国府的贾珍一样是三等将军。如果贾琏继承了三等将军的爵位,贾家也没被抄家,那到了贾琏儿子那一辈,就还能继承一个五等的爵位。
不过凤姐儿说她不能生育了,所以这个爵位最后可能会落到贾琏记嫡的庶子或是继室嫡子头上。
贾琏的爵位确实与凤姐儿关系不大了,但贾琏有爵位,对巧姐儿将来的亲事也是有好处的。左晞想到之前凤姐儿跟她说过的话以及被送走藏起来的巧姐儿和将事情闹到京城尽知停妻再娶左晞心里就有了个猜测。
对了,不叫贾琏继承荣国府,以荣国府现在的情况,一个闹不好,爵位还真就落到了宝玉头上。
咦?????
这是阳谋。
凤姐儿是想将这件事情扣到二房头上,激化加大两房矛盾。
哎呦我去,一箭好几雕,这姐们够狠的呀。
“一会儿下山时,你去庄子上住一晚,将昨天的事跟我妈说一嘴。再叫你男人跑趟红云镇,让他跟我哥哥说,凤丫头不容易,咱们是凤丫头的娘家人,谁找他说情帮托都不许他理会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凤姐儿到底是王家女,若是这事王家不拿出个态度,谁知道这样的事会不会发生在王熙鸾身上。
所以王家是不会出头捞人的。
没有了王家,贾珍贾蓉父子和贾琏又都被关起来了,宁国府没有主事的爷们,新娘子还是尤氏的继妹,被抓的还有继母,尤氏也是要脸的,估计这会儿又得犯了‘胃疼’,起不来床。
宁国府这边没人出面,那就只将希望寄托于荣国府了。
荣国府这边呢。早年的那些人脉也是杠杠的,只是朱三太子的事还没个着落,这会儿怕是都想着如何明哲保身呢。
就算有那跟贾家交情深厚的,怕是也已经被凤姐儿冼脑了呢。
当成这是贾家两房为了爵位的内斗。
想到两房的战斗力和两房的差距,自是不会介入的袖手旁观,以免惹了贵人不快。
王家不帮忙,怕是只能去找薛蟠帮忙了。提前跟薛蟠说一声,也省得他鲁莽的坏了计划。
“姑娘还有旁的吩咐吗?”复述了一遍左晞的话,文杏又继续问道。
“去请了达嬷嬷代表妈去一趟王家,你和张寿家的的也跟着。见到凤丫头,旁的也不用说,只说城里热,庄子上凉爽,我妈想接了她去庄子上小住几人。”
这是薛家的态度。
文杏又记下,见左晞确实没旁的吩咐了,这才告辞离去。
等文杏离开,十一就不拿本书装样子了,哈哈大笑的说什么,他这回真相信左晞和凤姐儿是表姐妹了。
都不是善茬子。
“如果不是嫁给贾琏,她说不定有机会变成更好的人。”左晞到底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说道:“也是自小一块伴着长大的青梅竹马,最后却还是走到这种不死不休的一日。若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
“我倒是羡慕她能这样,”十一走过来,坐到左晞身侧,一边跟左晞说话,一边拿手指戳左晞的手指,“皇家没有和离的媳妇,更没有改嫁的福晋。若是皇家也能像民间,那应该多好。”
“这想法很惊悚好吗?这比你们家不选秀还要不可思议好吧?”
想到当今的年纪,左晞便觉得皇家的媳妇要是真有选择,当今这会儿都得被抛弃无数次了。
“你总是这样。”明明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却还顾左右而言他。
他要给她妻子的身份和地位,他也想要长长久久的陪着她,而不是叫她跟宫里的那些太妃一样,年纪轻轻的守上一辈子的寡。
“你不也总是这样。”天天茶里茶气的,真当她是茶叶罐呀。
╮(╯▽╰)╭
凤姐儿却是存了和离的心思,但是她却知道想要和离不会有人支持她。
不,有一个。
只是还不够。
自打知道贾琏和尤二姐的事后,凤姐儿就叫小红等人咬紧牙关,只当不知道,千万别露出一丝马脚来。然后一边想办法趁掏空府里,一边悄悄的将私房和嫁妆都送到府外去。
不光如此,凤姐儿将旺儿俩口子送到关外庄子上,然后烧毁所有帐本,不管本钱利钱都不要了。
与此同时,凤姐儿又花了些银子,买了一摞过了期的死当当票。
当票上的时间都是在一两年前,筹建大观园的那时候。
如此一来,真到了和离那天,她也能拿着这些死当的当票再剥下荣国府一层皮。
老娘十里红妆嫁到你们家来,如今却成了一摞当票,不给个说法,就别怪她去宫门口告御状,叫宫里的贤德妃娘娘还银子了。
原本的凤姐儿还没想要立时跑路,是左晞当初住在大观园的时候,曾无意间闲聊时提过一嘴,好多人家都从户部借了银子的话。
那日忙了一天,也不知道哪一点触到了早前记忆,就想到了这句话。于是凤姐儿连忙派了心腹之人去户部查帐。
好家伙,宁国府八十万两,荣国府一百二十万两,两府加在一起整整好好两百万两。
宁国府就贾蓉一房,荣国府却有两房,经历了元春省亲,修建大观园,荣国府现在有什么?
穷的叮当响,什么都没有。
那这笔银子用不用还以及最后由谁来还,这就是个问题了。
尤其是最近凤姐儿隐隐听到一些户部空荡荡,跑马累死马的消息。户部没钱了,就跟他们府里的公库没钱了一样。等不到租子收成的时候,叫那些富里得流油的奴才还钱,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不还,再挑只鸡出来杀了警猴。想到那个朱三太子的流言,凤姐儿真担心荣国府就是那个鸡。
凤姐儿不认为以她和贾家的关系,她还要跟着贾家共患难。早点退步抽身,总比将来真的典当嫁妆,将她的巧姐儿论斤卖好。
想清楚的凤姐儿,便直接利用了这次贾琏和尤二姐的事闹开来了。
也亏得凤姐儿抽身及时,等四大爷挨家挨户要债时,再想走都没这便利条件了。
凤姐儿这边做了万全准备后,又叫人去接触贾赦。
想救儿子吗?
想呀。
那拿你二闺女换儿子,换吗?
贾赦犹豫了一回,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对方是怎么个换法。
那人一副精明市侩的说,要么你出一万两,我将人给你捞出来。要么我出二万两,你将你闺女交给我。
“不知你们讨要小女是?”
“总之是好事。”
贾赦可不认为是好事,但想到人家愿意出二万两买自己的庶女,那怕是用处很大。
贾赦对二万银子很是心动,但想到自家被关着的儿子,贾赦既不想出钱救儿子,可他又想要银子,最后与来人一翻讨价还价,最后的结果就成了:那人给贾赦一万两银票并且救贾琏出来,贾赦就将迎春给那人。
那人假意犹豫了一回,便同意了。不过他要求贾赦明天晚上将迎春送到停在门口的马车里。
贾赦怕鸡飞蛋打,不同意那人拿一万两银子就将人接手,最后双方决定除了一万两银子外,那人再拿二万两银子做抵押。到时候他们送贾琏出来时,一手还钱,一手交人。
谈妥后,贾赦就去见了邢夫人。
他也知道这种话不能直白的说,原本想用担心会出大事,想先将迎春送走的理由忽悠邢夫人。可转念一想,邢夫人的亲侄女也在府上住着,而他还有个庶子呢。
单单送走一个冷落了很多年,最近才破冰的庶女,老太太院里的傻姐都能知道这里有猫腻了。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气,随便敷衍了邢夫人两句,就回了他自己的屋子,然后在屋里转了两圈,贾赦才派人将迎春叫到这里来。
用了刚刚想要敷衍邢夫人的理由叫迎春悄悄收拾行李,等着明天晚上出府。临了还不忘记告诉迎春,一定不要跟任何人说。
刚刚暖和起来的心再一次冷了下去,她若是不知道里面有事,还能自欺欺人的说自己的老子有多心疼心疼她。
可她不傻呀。
琏二哥哥陷在大理寺,老爷怕是想到了怎么捞人出来的方法了。就算捞不了人了,也不可能只送她一个走。
有些失魂落魄的迎春,到底对这个家绝望了。心里还想着这一次就算还了家里的养育之恩。
转天,迎春逛了一遍大观园各处,又去了荣庆堂看望了一回老太太,陪邢夫人用了晚饭,便回房等着去了。
临的亥时,黑灯下火的,迎春跟在贾赦身后来到角门,最后一次对贾赦行礼,然后独身一人的上了一辆等在角门那里的马车,彻底与过去的日子告别了。
因怕人看见,所以他们选择在晚上交易。但是这个时间,马车没办法出城,所以马车离开宁荣街,迎春便却被送到了一处离城门极近的小院子,等待天一亮就出城。
送走了迎春,贾赦便难掩激动的揣着三万两银票去了书房。
并不明亮的灯火下,贾赦将那一摞三十张银票从头数了一遍,又翻过来再数了一遍。
嫁个女儿也能有这么多的聘礼。而且收了聘礼,还得搭些嫁妆。所以什么抵押,哼,大老爷他才不认了呢。
你说贾琏怎么样?
怕什么,贾琏到底是贤德妃的亲堂弟,有本事你们就一直关着他。再说了,吃苦点就换来三万两银票,这事怎么想,都是赚了。
将三十张银票放在一个描金牡丹匣子里,贾赦叫人送了些酒菜,因没有年轻妾侍叫他起意,便只斟自饮的喝了起来。
一边喝,还一边唱小曲,心情好到暴。喝醉了就直接睡在书房的大榻上。
因没有侍妾抱着睡,贾赦便抱着那个装银票的匣子睡了一夜。
翌日一早,贾赦看一眼怀里的匣子,再回想一下昨天的事,心情仍旧美滋滋的。
可惜,一打开匣子却傻眼了。
整整齐齐三十张银票,摆在那里,却没有一张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