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之间的距离不远, 可要是绕过校外的栅栏和围墙,一路步行到校区,已经差不多是半小时后。
席梨芝穿着毛衫外套, 迈上图书馆三层的天台大门, 周围空旷风也大, 静谧的夜色,只有浅浅的光亮, 来自不远处墙面的小灯盏。
下过雨,空气清新,迎面吹过来的风也带上了夜的寒凉。
她左右看了下, 这个时间这个天气,果然, 天台只有自己。
前面用于排风的小房建筑, 很适合暂时歇着。
她握紧雨伞, 走过去坐下,微微偏头, 耳边的风声随之弱了许多。
黑漆漆的空间,忽然亮起光。
席梨芝低头,是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来了电话。
她拿出来, 才感觉到手心里微微的震动频率与声响。
来电显示的称呼只有两个字, 哥哥。
席梨芝略有紧张的抿了抿唇, 没想到哥哥席知州会这时打电话过来, 大晚上在天台准备和薄原约会, 忽然有点心虚,不太敢接。
可哥哥主动打过来,机会难得。
她深呼吸犹豫了几秒,还是接通, 语气依旧很乖:“喂,哥哥。”
听筒里传来席知州的声音,和他平时的气质一样,偏冷,就连最简单的关心也是如此:“新学校还习惯吗?”
她回答:“嗯,老师仔细,同学不错,室友也很可爱。”
还有薄原,也很好。
总之,一切都比预想中要美好。
席知州:“那就好。”
然后便是嘱咐她到了学校的短假期,出去玩的话要做好安全准备。
席梨芝轻轻应着,认真听着电话。
她七岁那年,爸爸妈妈的飞机失事,也就是那年,她被接到席家。
进到席家以后,她晚上想念爸爸妈妈,会一个人黑着灯躲在被子里悄悄的哭。
缺什么,就会格外渴望什么。
七岁开始的她,一直很想要家人的疼爱,幸运的是爷爷宠她,但爷爷很忙,每天不是在书房,就是在集团,忙着项目工程的杀伐决断。
哥哥却是寡言冷漠的。
同年冬天,下了第一场雪。
以前的每个冬天都有家人陪她堆雪人,而现在她孤零零一个人,看着窗外漫天的雪花落在地面,堆积厚厚的白雪,忽然开始想念爸爸妈妈。
没有任何人的帮忙,她在别墅院子的角落,开始做雪人。
每一捧雪,都是用她小手堆上去的。
等雪人做完,歪歪扭扭的丑样子,还是让她鼻子发酸哭了。
跟以前和爸爸妈妈一起堆出来的雪人不一样。
她拆掉,重新做,再拆掉……冰凉凉的手背抹去热滚滚眼泪,是能感知到的浓浓孤独与无助。
正哭的抽噎,却忽然听到背后有走过来的脚步声,泪眼汪汪抬头去看时,就看到已经很高很挺拔的白毛衣少年。
也是她同父异母的那个清冷哥哥,席知州。
她抬手,想擦干眼泪,朝哥哥露出笑。
却又有新的眼泪涌出来,可能是哭太凶,一时控制不住,就像她还在抽噎的胸腔一样。
“别哭了。”
他轻轻说这话的时候,还用指腹擦拭过她冰凉凉的眼角。
温暖的柔软从眼角传进心里。
她的笑终于很甜很甜,喊了声:“哥……哥哥。”
小女孩成长为高中女生。
她也依然忘不了哥哥第一次哄她别哭的声音。
席梨芝原本以为除了哥哥,再也不会再别人身上体会到当初的那种温暖。
直到高二下半学期去到实验基地。
在寒冷中给到她温暖,就是挡在篮球馆门口的那个冷然少年,跟哥哥气质相同,但不同的是,他和她非亲非故。
少年漫不经心的举动,唇角还有丝坏笑。
帮她挡住旁人与冷风,却完全不看她。
微妙的温暖与心动。
而那个少年,就是薄原。
天台的风很大,扬起她的头发,身后那扇大门也似乎被吹动了下,发出一声“吱呀”的轻响。
她听完哥哥的嘱咐,知道他又要去忙了,于是懂事的乖乖说:“哥哥再见。”
席梨芝结束通话的同时,听筒又传来滴滴的一声。
是手机低电量的提示,快没电了。
她看着最近通话除了室友,哥哥,就是薄原的名字,心绪有些微微的暖。
跟哥哥说话,相处,她都是自觉的不失分寸,就算想多些撒娇与依赖也会控制自己。
而这些自控,便是所谓的懂事乖巧。
可她对薄原就不会这样。喜欢就在一起,想亲他,会开口问他要不要低头,不想挂电话的时候,也会让他晚一些再搞篮球和摩托的爱好。
暗恋成真的甜蜜之余,更多了无拘无束的自在。
席梨芝正出神想着,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听到薄原哼笑的声音。
在天台的夜风里,拨人心弦的好听。
“你好像很喜欢你哥哥啊。”他说的是结论。
她回头看到他,身形清瘦颀长,微光照着他的轮廓,却看不清晰他的表情。
席梨芝只解释:“对哥哥,是兄妹的喜欢,对你,才是真正特别的喜欢。”
深沉的黑漆漆夜色里,风停了,就很安静,他似乎轻轻笑了笑。
她说:“我成年之前,心里依赖的人,不是爷爷,而是哥哥来着。”
“嗯。”薄原应着,靠近牵起她的手,温暖从掌心传到她凉凉的指尖。
他说:“以后依赖我就好。”
先前遮风挡雨的伞在两个人的手之间,成了此刻的累赘。
席梨芝眨了下眼,想到来这的另一个目的。
她把伞递近他:“顺便,还给你伞。”
薄原接伞的同时,垂眸看了下,那把伞被她收的整整齐齐,每个褶角都同一个方向顺着,简直像新的买回来还没用过。
学校的保安,负责锁每座建筑的天台大门。
席梨芝对科大的作息时间并不熟悉,她还没跟薄原呆多久,门就被关了,紧接着,灯也全部熄灭。
她懵懵眨眼,心存侥幸,觉得不会被锁在天台。
然而,薄原极为淡然的说:“我们被锁住了。”
就意料之中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