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了十几分钟后,越渔终于在系统的指引下,找到自己的目标。
摊主裹着亚麻色的长袍,见越渔靠近,哑声道:“基因针剂,编号在这里,是正品。”
越渔看不懂什么编号,装模作样的细细打量,得到系统的确认后,低声问道:“多少钱?”
摊主:“一千塔币……”
越渔暗暗咋舌:【这么多啊。】
系统尚未回话,颜莺时倏忽开口,嘶声笑道:“这么便宜?”
摊主将剩下的话说完:“……和一个条件。”
见颜莺时不说话,越渔吞了吞口水:“什么条件?”
摊主的手伸入怀中,摸索了一阵后,小心翼翼拿出一本破旧的泛黄书籍。
越渔趁机瞥向它的手,试图辨别对方的身份信息。
然而摊主比她想象的还要谨慎,手上戴着一副厚实的手套。
越渔无功而返,只能看向书籍:“古书?”
摊主嗯了声:“一个月内,你们能将它翻译出来,这个基因药就以一千塔币卖给你们。”
越渔:“如果不接受条件,只买药呢?你要卖多少?”
摊主毫不犹豫道:“不卖。”
越渔想了想:“你不怕我们骗你吗?先是假装答应,等交易完成,立即脱下伪装,再也不联系你?”
摊主发出一声瘆人的笑:“如果你能做到的话,请便。”
越渔动了动眉:【这人好诡异。】
系统:【他打不过颜莺时。】
哦,那没事了。
越渔放下心,想起自己姑且也就算是个‘古代人’,做个翻译应当不算困难,便信心满满道:“好,我答应这个交易,等到翻译结束后,我该怎么把这本书还给你?”
摊主将针剂放在古书上,递给越渔:“每隔十天,我都会来一趟黑市。流浪者的嗅觉很敏锐,你的同伴应该记住了我的气息,到时候让他带着你来找我就行。”
说完话后,摊主便松开手,身体往后退去,眨眼间消失在人群里。
越渔不明觉厉:“感觉他好深不可测的样子。”
颜莺时笑眯眯道:“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a级战士罢了,我比他要更厉害一点哦?”
有系统的话打底,越渔知道颜莺时这次说的是真的,不过和这个相比,她更好奇另一点:“a级战士?战力还有明确的分级吗?那我是几级?”
颜莺时:“你的战斗力很弱,只有d级。”
越渔顿时面露失落。
颜莺时沉吟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的精神力等级?”
越渔双眸亮起,期待的问:“还有精神力这个东西?我是几级?”
颜莺时:“诶嘿,也是d级。”
越渔迅速垮起个猫批脸,气到炸毛:“诶嘿?你还敢诶嘿?!”
她追着颜莺时一顿锤,锤到自己是怎么离开黑市的都不知道,等她消气时,她已经被颜莺时压在角落里。
对方的手指落在她的腰侧,轻轻一勾,就解开了她的外袍:“别乱动。”
颜莺时低笑:“趁着甩掉小尾巴的功夫,我们得脱下伪装,回到七楼。”
越渔不满道:“我可以自己脱。
颜莺时:“那样太慢了,而且我戏耍了你,就该用行动来道歉。”
越渔顶着一头问号:“你道歉的方式,是脱我衣服?”
颜莺时:“嗯哼~”
越渔脸一黑:“你不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语气词,真的很让人手痒。”
颜莺时将她的面具摘下,欣赏着她不高兴的模样:“既然不能让你为我心动到脸红,那把你气到小脸通红,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呢。”
越渔:“……”
颜莺时:“这时候再想反悔、赖掉我的酒钱,可是已经迟了哦?”
越渔深吸口气:“我回去了,再见。”
不等颜莺时回答,血压剧烈波动的越渔,已经头也不回的进入电梯里。
她回到自己房间,将怀里的古书与针剂放在桌上,问道:【注射基因药会有什么反应?疼吗?】
系统:【疼度不高,你不想承受的话,我会帮你屏蔽痛觉。注射药剂后,会进入几个小时的深睡眠阶段,建议你现在注射,正好能一觉睡到明天。】
越渔接受了它的建议,再次洗漱后躺上床,对着胳膊打下基因药。
几分钟后,强烈的困意涌了上来,她头一歪,沉沉睡去。
房间里的灯还开着,明亮的光线照射着整间屋子。
不知过去多久,本已关上的房门,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己转动着门把,无声的打开。
颜莺时婷婷袅袅的走到床边,伸手取下越渔还攥在手里的空针管,随手放到床头柜上,转而又来到桌旁,触碰着泛黄的古书。
书的封面逐渐浮现出笼罩着的猩红血色,看着极为不详。
颜莺时眯起眼,收回手指,走到门边时,关上灯后离开。
**
越渔睡醒时,已经临近七点。
想到今天约好了和队长一起去荒野狩猎,她连忙套上衣服,匆匆忙忙的坐电梯到一楼。
高塔一楼是大厅,即便是不需要去荒野的日子,这里也有许多人走动。
越渔站定之后看了一圈,没瞧见凌听夷,正想出去看看,忽然被旁边的人叫住:“你是……学者吗?”
“嗯?”越渔回头看去,发现跟自己说话的是个少女,她相貌清秀,面颊上有些许雀斑,头发剪的很短,乍一看像男孩子:“我不是学者,抱歉。”
少女摇摇头,表示没关系,随后又盯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疑惑不解道:“你不是常驻在高塔里的学者,为什么还会养着这么好看的长发?难道……你是用身体寻求学者庇护的人?”
越渔睁圆桃花眼,连忙道:“我不是!你不要污人清白!而且这种话,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吗??”
少女淡定道:“为什么不能?长的好看也是资本,只要能活下来,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
越渔无法苟同她的观点,但作为刚来不久的外来者,面对的又是全然陌生的废土世界,和对方争论这些,似乎没有什么资格与立场。
所以她识趣的跳过这个话题:“我和学者没关系,对了,你知道七号小队的队长在哪吗?”
提到凌听夷,少女的眼睛亮了亮,抬手指向外面,语气变的分外崇敬:“凌姐早早就来了,现在应该在车上准备东西。”
越渔对她道了声谢,抬步往外走。
短短的一段路里,有好几个人叫住越渔,或是询问她的身份,或是明里暗里的示好。
越渔找到凌听夷时,心有余悸的抹了抹额头,禁不住将这事告诉了她。
凌听夷今日穿着风衣长裤,单肩背着一个刀袋,如今刀在她手上做着战前准备。听到越渔的迷糊,她详细的解释道:“因为不管男女,只有学者那一派的人喜欢养长发,似乎是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第一时间意识到,他们身份尊贵,不需要在荒野里和野兽厮杀。像我们这种战士,更多的是似朝芯一般,剪成齐耳短发——当然,不包括染色。”
的确。
一路走来,越渔就没看见一个头顶异色的家伙。
大概只有朝芯那个桀骜的性子,会顶着一头惹眼的红发。
“你吃过早饭了吗?”说到一半,凌听夷忽然看向越渔:“我包里放了一些食物,现在还是热的,你没吃的话,正好趁热吃。”
越渔犹豫:“那是你放着中午吃的吧?我现在吃了,你中午吃什么?”
凌听夷拍拍她脑袋,忍俊不禁道:“中午有中午的东西吃,这么多人一起出发,总不可能把谁饿死。如果你不吃东西,等会看到战斗吓倒,我还会分心担心你。”
——她没说的是,那食物并不是为了中午准备的。不知为何,她冥冥中感觉早起对越渔来说很困难,对方不吃早饭或是随便敷衍,是件很寻常的事情,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她鬼使神差的多买了一些,放在包里备用着。
如今能派上用场,凌听夷十分高兴,索性没特意说出来,以免让越渔感到不好意思或有压力。
食物吃到一半时,车上已经站满了人。
越渔有幸和凌听夷坐在最前面,不用跟大部队挤来挤去。
司机是个话痨的中年人,似乎与凌听夷认识,他能在滔滔不绝的和凌听夷说着话的同时,还见缝插针的跟越渔说上两句。
托他的福,越渔不仅知道贫民窟就是指围聚在高塔外的游民,还知道了这些人里,虽然有不少倒霉蛋会在晚上被野兽叼走,但和荒野上的流浪者相比,已经足够幸福。
再一次听到流浪者的名字,越渔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们流浪的原因,不由懵懂的问:“既然靠近高塔更安全,那他们为什么要在外面流浪呢?”
司机只是个普通人,对更深层次的东西也不了解,闻言想当然的回答:“可能是不甘心在贫民窟里被作践吧,我没有进入下三层前,也时常被塔里的人欺负侮辱,那时候正年轻,几次想出去单干,不为别的,只为当个有尊严的人。”
“后来被野兽打瘸了一条腿,我才明白尊严不算什么,命留着最重要,幸运的是,我靠着杀了那只野兽的功劳,成功挤进了下三层里,倒是阴差阳错的不用再忍受欺辱。”司机感叹着道:“一晃几十年过去,现在回头看看,真的不知道我那时候哪来的勇气……外面这么危险,有时候也挺佩服那些流浪者的,你说奇不奇怪?怎么在外面流浪的那些人,都有强大到不惧野兽的本事?”
越渔沉吟道:“可能是幸运者偏差,不强的都被弄死了,你自然也就看不到。”
司机直觉她说的不对。
或许有些是被野兽吃了,但活着的那些人里,为什么连一个缺胳膊断腿的都没有?
“停车。”
突然之间,凌听夷的声音响起。
她的语气与平时的不同,少了些热情洋溢的开朗,多了抹专注理智的冷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透着股命令般不容拒绝的气势。
越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正跟她说话的司机,毫不犹豫的一踩刹车,打开后车门。
车内的人鱼贯而出,向着不远处的两只庞大野兽冲了过去。
窗户在凌听夷那边,越渔为了凑近点看,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几乎快贴到凌听夷身上。
她边看边问道:“你不用下去吗?”
凌听夷摇头:“护航是防止出现他们加一起都解决不了的野兽群,单独几只野兽,他们自己能解决的了,我若是动手,还会平白无故的分一碗羹。”
司机没有下车,闻言乐呵呵一笑:“你分点酬劳也没什么,大家伙不会介意的。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其他小队的人愿意纡尊降贵,来给咱们这些下等人护航。”
他的语气里略微有些自嘲,凌听夷不想对其他人的行为多做评价,便选择性的回道:“我在下三层里待过,知道他们处境困难,况且我也不需要这些,没必要为了面子好看去争取。”
司机没有继续怨怼,很快变回健谈逗趣的样子,对凌听夷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好丫头!赵叔没看错你!说起来……你今年二十七了吧?有没有喜欢的小伙子?”
像是生怕凌听夷误会,司机解释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多想,主要是你爸妈当年临走前,拽着我让我代替他们,看一看你过的幸福的样子。”
凌听夷眼中的冷静如冰雪般消融,转而温柔,她笑了笑,将手搭到越渔的肩上。
越渔:“?”
凌听夷:“赵叔,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她。不过目前还在追求中,所以刚刚介绍时没提到这一茬。”
越渔:“???”
她呆滞的看着心直口快的凌听夷,心梗道:“你——”
你特么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追求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羞答答的暗中进行吗!
凌听夷显然没get到她的意思,脸上还挂着笑,语气轻快道:“我怎么了?”
越渔:“……你是不是有点二。”
凌听夷:“?”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司机很是惊喜,在旁大笑道:“好好好,我就说你之前从没把谁带在身边过,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是好事啊!”
他没有跟红娘似的,一个劲怂恿她们快点在一起,而是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打着追忆过去的旗号,暗搓搓的跟越渔说凌听夷过去的事情,明里暗里的为凌听夷说好话。
这一天平安过去,路上虽然遇到不少野兽,但始终没到凌听夷出手的地步,越渔自然也没动过身,默默承受着发麻的小屁股。
下午三四点左右,车队回到高塔,司机说了一天的话,嗓音没有一丝沙哑,依旧乐呵道:“……你们在贫民窟的时候,我就看出小凌喜欢你!她那会常常去你家,一呆就是大半天,肯定是从那时候起,她就……”
剩下的话语渐渐远去,司机忙起自己的事情,再顾不上她们。
凌听夷背着刀,和越渔向着电梯走去。
等周围没什么人后,她才对越渔解释:“我那时候想走的,可你……妹妹过家家缺人,所以我没跑掉。”
她发现这句话有歧义,又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讨厌你妹妹的意思,只是那会年纪小,我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对你有那种心思!”
事实上,她从未把那个贫民窟女孩放在心上,直到前不久看到名单时,才莫名的生出想要靠近的欲望。
“我相信你的人品。”越渔对凌听夷还是比较放心的,见她有些不安,当即鼓励道:“在整个队伍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叮——”
七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逐渐映入越渔的眼帘。
颜莺时倚靠着墙,似笑非笑道:“哦?是吗?”
朝芯冷着脸,目光掠过凌听夷背着的长刀,对越渔语气不善的讽刺道:“相信队伍里最不稳定的疯子,你可真是个眼光差到极点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