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片枯叶被剐蹭至路面积水,又被场记匆忙的脚步踩至泥中后,靠在窗前的纪安洵打了声呵欠,百无聊赖地咬住玻璃吸管。
保温杯被晃动时没有传出其他声响,纪安洵猜测冰球早就化了。透明色的酒液沾上唇齿的那一瞬间,异国情调的花香稍微安抚住不适的胃部,他轻轻发出声音,像是在提醒自己,“果然,酒里加冰才好喝。”
场记在外面淋了点雨,推门而入时身上的雨点子甩了一地,他看了眼纪安洵手中那小水桶大的保温杯,说:“纪老师,饿久了吧?该你拍定妆照了,拍完咱就回家休息。”
纪安洵转身往外走,说:“还好,不是很饿。”
“做咱们这行的,三餐混乱是常态,但是为了身体,也为了工作,咱们还是要尽量按时吃饭,不过好在纪老师养生,这么年轻就能随身携带保温杯了。”场记瞥了眼纪安洵握着保温杯的手,纤长笔直,骨头外包了层白皙的皮,指尖染了层生动的粉,好看惹眼,但是太细了,像是一捏就能断似的。
他的眼神往上滑,落在纪安洵的左手腕上,那里躺着块疤痕,看起来是旧伤了,刚好和手腕中间的细筋架成一个“十”字。
纪安洵并不在意他的眼神,走过廊道时侧目看见了天上的几颗疏星。他收回眼神,说:“闻老师到了吗?”
场记收回胡乱猜测的思绪,率先迈步在门前站定,伸手推门时说:“马上。”
“……哦。”纪安洵握杯的指尖倏地使力,他垂眸扫了一眼,五指又瞬间恢复冷静。
他从包里摸出块表,重新戴回了手腕,正好遮住那道旧疤。
今天最后定妆的是纪安洵和闻月州。
由纪安洵所饰演的“季洵”前期的主要活动场所是家和学校,因此校服和休闲睡衣是出现最多的造型。纪安洵皮肤白,那双眼睛总是在纯真和诱惑中随意窜巡,再加上他的声线,扮嫩倒也不难。
闻月州进来的时候,纪安洵正闭着眼发呆。他头发微卷,前额和两边的头发乖顺地垂下来,遮住小半张脸,秀气又莫名的可怜,随着响起的动静甩了甩刘海,露出一双眼睛。
纪安洵睁眼时抬头对上镜面,瞬间撞入凶猛的气息包裹中——
闻月州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袖子挽至肘关节,露出的半截手臂肌肉感正合宜,线条流畅紧致,凶猛强硬的意味不动声色地鼓动着。下身套着条宽大的同色休闲裤,他把棒球帽摘下,露出简单干练的板寸头。
造型师带着衣服进来,纪安洵移开眼神,起身去换衣服。
纪安洵快速换上校服,在和闻月州对视一眼后就品尝到了被蚊子叮咬的滋味。那蚊子太狡猾了,抓不住,只留下一道痕迹,随着时间变成了蚊子包,痒得难受。
他换好衣服去往拍摄现场,彼时闻月州已经站在镜头下,正在拍摄地单人剧照。
闻月州靠坐在窗台边,半边身子露在外面,纪安洵瞧见秋风挠着他宽松的袖子,鼓鼓囊囊的一团。黑色神秘又冷酷,穿在他身上又被额外镀出一层凶猛的恶感。
烟微弱的冒着火星,被闻月州散漫地衔在指尖。风一吹,烟灰就无辜地洒了他一膝盖,将那处抹成肮脏混乱的灰白。
闻月州的五官既有符合东方审美的秾丽精致,又有西方骨相的深邃立体感,为了符合风定池的生活环境,化妆师特意将这张脸收拾得糙了一些,使得其更具刀锋般的美感。纪安洵没有见过这样的闻月州,他好奇地盯着,完全不顾忌自己直白热切的眼神会让对方产生怎样的错觉。
似乎是他的注视太热切太直接,对方倏地抬眼望来——
纪安洵觉得自己被咬住了,那眼神锋利无比,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欺压感,他脚脖子一颤,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
罪魁祸首笑了一声,眼皮慵懒地半搭着,像是享受愉悦果实后眯眼餍足的贪狼。
“笑什么?”总导演杜自归看了眼被拍下的几张照,挥了下本子,“先把定妆照给我拍完。”
“我觉得这张可以留下。”摄影师说,“这笑容从风定池的脸上表达出来,太生动了。他们一定会猜测,风定池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露出这样的笑容,一定能知道只有季洵能让风定池这么……开朗。”
纪安洵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不自在地刮了刮发热的耳尖。
“嗯……”杜自归沉吟,觉得摄影师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留下,月州先下,把安洵的单人照先拍了,然后你们俩再合拍双人剧照。现在安洵靠坐在墙边,注意情绪。”
纪安洵在墙边坐下,抱着腿仰头靠着墙,白蓝色的校服包裹着干净的他,暖黄偏沉的灯光刻意罩住他半身,未经修饰的纤长睫毛随着闭眼自然下垂,泪水半盈,欲落不落。
“入戏很快。”杜自归小声说,“有一种脆弱又纯真的美感。”
闻月州笑了笑:所以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弄脏他、占有他、撕碎他之后再拼起他,将他含化了,乖顺地顺着喉咙吞入腹中。
这样才对。
“想什么呢?”杜自归看了他一眼,没想着要回答,等纪安洵结束单人拍摄时才说,“拍双人照的时候不仅要注意情绪,还要注意两人之间的氛围感,你们俩先酝酿一下。”
摄影师笑着打趣道:“我看安洵和闻老师之间的氛围感够了,不需要酝酿。”
纪安洵依旧保持着靠墙而坐的姿势,闻言忍不住捏了捏耳垂,下一秒就被闻月州伸手罩住了,他惊然抬头,还没被抹掉的水痕脆弱地悬在眼球表面,晶莹剔透。
闻月州单膝跪在纪安洵面前,抵住墙面的那只手奇倏地下移握住了他的后脑勺,迫使他抬头——
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外,被闻月州倾身攫住!
“!”
镁光灯疯狂地响,满屋子的人表演夸张反应,连窗外的夜风都疯狂地躁动。
纪安洵通通不知道,他宛如鹿,闻月州就是那头不容他抵抗和逃窜的猛兽。他被柔软和湿润围剿,只能仓皇的向天花板求助,但没有得到应答。
闻月州近距离地观察这纪安洵,就那么含着他,不轻不重的,足够让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