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双脚着地,自己走了两步,除了针扎的地方有些疼以外,跟以前好的时候没两样。
“当,当真好了!”老太太激动的要去握扶苏的手,被扶苏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谢谢!谢谢神医!谢谢大恩人!”
扶苏客气一番,告辞离去。
半夜,寒风萧瑟。
赵府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一间破败的厢房,一豆昏黄的灯火。
叶婉儿坐在床头,手中拿着一个旧娃娃,默默垂泪。
一阵秋风吹过,窗户吱吱作响,碰的一声被风吹开,又合上。
房间中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扶苏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看着那个沉浸在悲伤中的瘦削枯瘦的女子,轻轻叹息一声。
女子被惊醒,看着窗边的人,惊讶道:“神医?你如何在这里?”
扶苏道:“我观夫人百病缠身,但今日为老夫人诊病时,多有不便。作为医者,又委实放心不下。为此冒昧漏液来访,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娘亲,娘亲。”自从离开赵府,就一直跟在扶苏身边的笑笑,在女人面前叫着娘亲。看对方看不见他,又悻悻的回到扶苏身边,眼巴巴的看着扶苏。
扶苏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多谢神医。”叶婉儿起身谢过,淡淡道:“然,我已时日无多。今生今世,也了无牵挂,就不劳神医劳神费力了。”
扶苏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由想起当年属下报告给自己的消息。
十年前,赵博远高中状元,皇帝颇为欣赏,将其安排进太子府。
姬安歌第一次见到赵博远,即便对方温文儒雅,给他的感觉却是心机深沉,颇有隐秘。且姬安歌素来精通相术,便着人调查赵博远此人,结果印证了他的评价。
此人出身寒微,却颇有天赋,于读书科举上一路坦途,平步青云,为年轻一辈士子中的翘楚。
但是,此人幼年丧父,家中老母泼辣刁蛮,妹妹长得如花似玉,只是小小年纪所做阴私之事手段毒辣。
赵博远有才,却因家中贫苦,无法支持其继续读书。后来,同乡一位乡绅的独女叶婉儿看中赵博远,两家结亲。只是不到一年,叶老爷暴病而亡。赵家发卖遣散旧仆,鸠占鹊巢,举家迁移至外县。不仅如此,还虐待叶婉儿,令其寒冬腊月,洗衣洒扫,以致摔倒流产。
后来,赵博远一路科举,直至高中状元。却回绝了权贵的示好,言糟糠之妻不可弃,不纳妾,没有通房外室,不留恋秦楼楚馆,赢得了正人君子和忠贞不二的美名。
可私下里,却任由母亲和妹妹折磨发妻,不管不问。
太子奏请皇帝,陈明缘由,最终皇帝换了个借口将其从太子府调出。
赵博远为太子所弃,一时人人避而远之。
后来,皇帝擢升其进中书省,渐渐得到重用。
如今,这把皇帝手中的利刃也到了收鞘的时候,只是可惜了这个苦命的女子。
扶苏如今见到真人,忍不住想将其拉出赵家这个火坑。
“夫人,还记得笑笑吗?”扶苏看着灰败疲惫的女子,问道。
叶婉儿一怔,喃喃道:“笑笑,笑笑……”念着念着,不禁潸然泪下,“我的孩儿……神医,如何知晓?”
扶苏轻笑:“我能令笑笑,重回人间,和你相聚,可好?”
叶婉儿闻言,不可思议的看向扶苏。想着听赵母等人讨论的神医的传闻,言道此人颇有些神通,如今见他如此说,暗淡的眼神不由逐渐燃起火光,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神医,当真?”
扶苏笑着,手一挥,只见一阵清风吹过,放在床上的布娃娃忽然自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冲叶婉儿伸手,声音糯糯的道:“娘亲,娘亲~”
“笑笑?”叶婉儿不太确定的对着娃娃,上前将娃娃拿在手里。
娃娃手舞足蹈的咯咯笑着。
扶苏在一旁看着,解释道:“流产的婴儿,本身便有怨念。天长日久,便会形成怨灵,飘荡世间,为自己的执念报仇。赵家老太太的病,就是笑笑作祟。”
叶婉儿抱着依偎着自己的娃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扶苏。
“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如果在他手上出了人命,他便会失去神智,成为恶灵。”扶苏道:“我本想送他转世投胎,奈何他舍不得你,想一直陪着你。”
叶婉儿抱紧娃娃,泪流满面。
扶苏无奈的摊手,“我的能力,只能令他附身在没有生命的物件上。遇到危险,他也可以随时从娃娃身上出来。”
叶婉儿喜极而泣,“咚”的跪下,哐哐磕了几个头,“多谢神医,多谢神医,这样就够了,谢神医成全,让我们母子相聚。”
扶苏连忙扶起她,将一个药瓶递给她,“不必如此。你五劳七伤,瓶中药丸一日一粒,用完便可大有好转。日后还望好生保重,告辞。”
扶苏转身,消失在暗夜中。
“再见!”笑笑依偎在母亲怀里,摇着娃娃的小手,和扶苏告别。
三日后。
长夜未央,扶苏乘坐宫中的马车,来到宫门前。
步下马车,在黄门的带领下,进入宫中,在宣室候召。此时,尚未到鸡鸣时分,宣室中已灯火通明。
踏上这座久违的宫闱,扶苏心中一片平静。
未几,内官传召,扶苏趋步进殿,躬身行礼道:“草民扶苏,参见陛下。”
一道冷漠而威严的嗓音在殿中响起:“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