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让他们顺着这条线推下去,谌王权衡良久,用半开玩笑的语调说道:“膳房里最热的怎么是锅呢,不该是灶吗?”
此话一出,几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谌王自知失言,自此噤声。
晋帝有些疲乏的靠在金龙座椅上,面色呈现出病态的蜡黄,帝王之威却没有半点消减。犀利的目光在睿王、谌王以及季三身上来回,最后定格在季三身上。
这个人,可真不像一个掌仪司官。
像什么呢?像他年轻的时候。
……
审案还在继续,占据主导的不再是季三,而是两位王爷。
季衡安静的听着,目光直直倾落在季三身上。不过从殿内看过来,他双目无焦距,好像在审视所有人,又像在兀自出神。
他的病已经很重了,光是坐着都觉得很累。精气神全部用来维持帝王威仪,再想抽一点出来放在别处,已经力不从心。
他的身体是老毛病,病根是年轻时在战场上留下的旧疾。年纪大了,就开始吃不消。
御医来来回回就是两句操劳过度肝肾两亏,吃了数不清的滋补药材也无济于事。人啊,困在药石无灵的绝望中,就想从别处获取希望。
季衡向来不信鬼神,更以天下盛行的灵术为邪门歪道。若非季氏皇族有祖训,不得干扰天机院,估计他早就让天机院消失在晋国国土上了。
什么灵院,简直是误人子弟。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信鬼神不信灵术的帝王,到了黔驴技穷的时候,也会想要从民间盛行的冲喜上来获取生的希望。
他才五十,并不算高龄。他想活久一点,这才大肆操办自己的寿宴。却万万没想到,喜没冲来,倒生了大哀。
他是皇帝,也是殿中两人的父亲。都说知子莫若父,无论哪个国家的帝位承袭,都免不了要经历这样一段腥风血雨。
至高无上的权力之下,没有手足,只有输赢。
审到现在,除了季三,最明白的恐怕就是季衡了。谌王倒是知道下毒的真相,但他身在局中,却也只知一不知二。
季衡撑着扶手,让自己的坐姿端正一点,可事实上,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端王说,应该逐查众臣家眷,没有嫌疑就出宫归府,以免引起恐慌。
他点头。
靖王说,应该让人彻查膳房一众。
他点头。
睿王主动请缨调查此事,以将功折罪。
他点头。
谌王提出协助兄长,以尽快侦破此案。
他点头。
季三作为掌仪司官,已经没有他可以做的事了,便施礼告退。这时候,季衡仿佛突然从混沌中挣脱出来,指着他:“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