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即便是在梦里发春,林知漾也不敢给光风霁月的郁老师安排这种玛丽苏台词。
如果她听觉正常没听错的话。
郁澈说,要追她。
冲击多于喜悦,林知漾恍惚间想着,最坏的结局是今晚只是一场梦。也许从孟与歌下车开始,她就睡着了,这场梦才被拉开序幕。
下车吹风、接电话,不经意地遇见郁澈,稀里糊涂跟她回家,冷言冷语把她气哭,再听她边哭边小声地说:“我想追你。”
这场夏夜梦编织得精巧美好,像甜腻的荔枝糖,也像提神的薄荷糖。林知漾的笔下常有这种清新的小故事,关于友情,关于亲情,也关于爱情。
只是这一次,主角变成了她自己。
她有多害怕,下一秒就被唤醒,她发现自己还在车里,郁澈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她们不会再有交集。
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渐渐陌生,郁澈永远不会为她勇敢,她也永远不会愈合这块看不见的疤,却时刻装出康复得不错的样子。
现实与梦境,庄周与蝴蝶,就像窗外铺天盖地的喧嚣与郁澈家里不分冬夏的冷寂。
这代表两个世界,两种结局。
可以将林知漾送至云端,在软绵绵的情意里打个滚;也可能将她踩入地狱,在得而复失的绝望里,彻底坠落。
直到内心深处的恐惧被挖掘出,林知漾才知道,原来她如此难以忍受失去郁澈的生活。
见不到的时候可以自我安慰,自我保护,狠心推开心爱之人。一旦相遇,一旦对视,她爱的人便成了她的软肋。
只看一眼,就舍不得离开。
千头万绪的胡思乱想,也没过去多久,郁澈的情绪尚未平稳,仍在轻微地抽泣颤抖着。林知漾醒过神,忍着心头的酸涩,很怕弄疼她,掐在她臂弯的手收敛了力气。
郁澈却以为她要放手,仓惶回过头,另一只手抓住搭在她臂弯上的指尖,倔强地不肯松开。
这个小动作让她像一只黏人又傲娇的小猫,惹人爱怜,尽管林知漾没有养过宠物。
向来清冷的表情泫然欲泣,她的眼睛红着,睫羽上还湿漉漉地沾着泪珠,梨花带雨。那眼泪灼热着地烫到林知漾,惹她心口刺痛,由这疼痛中又清醒三分。
这不是梦。
她想要的人就在面前,唾手可得。
刚才说的话太过冷情,把人气哭了,愧疚和怜惜交织,林知漾顾不得其他,只知道不想再让郁澈继续难过下去。
她心疼起来连自己都骂,也只有她这种混蛋,能把郁澈欺负得哭成这样。
她认了。
把看上去可怜兮兮的郁澈轻拉至面前,低下头,温柔地看她。
郁澈因为林知漾这一亲近的动作,茫然地抬起头,稍显无措。
林知漾两手轻轻拭去她脸上残存的泪痕,“哭得像猫,乖,不哭了。”
年过三十的人,被当成孩子一样哄,郁澈蓦地红了脸,心虚且羞耻。
心里却升起温度,褪去满腹寒意,林知漾终究还是不忍心扔下她的对不对。
肢体接触,哪怕仅仅是手与脸,也足以林知漾欢喜,她凝望着郁澈朦胧的泪眼,轻声问:“你预备怎么样追我呢?”
迟钝地眨了两下眼睛,郁澈才想清楚,这句话不仅仅是问句,背后还有深层意思。
林知漾愿意给她机会了。
心情忽上忽下,郁澈无意识地咬住唇,好让自己压下难以抑制的悸动。末了,鼓足勇气,微微仰头在林知漾的下颌线上吻了一下。
柔软的唇落下又离开,仿佛羽毛拂过,电流顺着肌肤相碰之处四处逃窜,浑身发稣。
林知漾欣喜之余贪得无厌:就这?
相识许久,林知漾教会她不少东西,自认是个还不错的老师。结果轮到她哄人的时候,她只会像小孩子一样亲一口。
简直是考不及格的差生。
林知漾多情的桃花眼里盛着宠溺的笑意,与刚才急着要走,冷淡拒绝她的样子完全不同。
郁澈接受到良好的信号。
她又伸出手,虚虚地搂着林知漾的腰。
想示好又小心翼翼的状态,如同一针兴奋剂,让林知漾心跳如擂鼓。不断被克制的欲望终于迸发,她顺从本心地吻了下去,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林林总总在这一刻被搁浅。
不同于郁澈的含蓄内敛,林知漾要么不要,要么便不客气。
紧紧桎梏住被裙带系着的纤细腰肢,在郁澈闭上眼睛后吻上她的唇,她不喜欢方才蜻蜓点水般的亲吻,灵巧的舌头撬开贝齿,长驱而入。
已经许久没有接吻,郁澈本就不算合格的吻技生疏得仿佛初次。气息一点点被急切的侵入者掠走,逐渐不匀,她费力地跟着节奏,不断发出稀碎的哀求声。
林知漾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粗鲁,郁澈没想到看着斯文又懒散的人,疯起来是这个样子。她猜测是酒后过度兴奋所致,当时便打了退堂鼓,她怕疼。
林知漾自然不给她说不的机会,全程掌握主导地位,好在,除了吻得有些粗鲁之外,她的耐心十足。直到将郁澈撩拨得如干柴上即将沸腾的水,她才步入正题。
异物导致的不适感使郁澈一直紧皱眉头,但她不愿意出声示弱。林知漾细心地停下来,吻她的耳朵而肩颈,待她适应之后才继续。
郁澈在她粗鲁和细腻的转换之间,沉迷沦陷,如同此时此刻。
林知漾的吻一如既往。
让人逃脱不了,也不想逃。
直到将心里自见到郁澈起就燃起的火稍稍扑下去,她才停下,紧实地将郁澈揽进怀里。
下颌搭在郁澈的肩头,“还记得我们是因为什么分开吗?”
“记得。”郁澈浑身无力,险些撑不住林知漾搭上来的重量,郑重其事地说:“你放心,我会改,而且是立即改。”
怕林知漾不信,追加一句:“我不骗人的。”
“没说你会骗人。”林知漾稍稍放下心,圈在她腰间手抚动着:“我只是担心你难为自己,如果很难做到,别为了我强迫自己。”
林知漾在说很正经的话,手却在她小腹四周撩拨着,郁澈隐忍不发,羞于出声。待林知漾稍稍安分后,她趁机说:“不强迫,我自愿的。”
林知漾露出发自肺腑的笑,站直身子,说起俏皮话:“好吧,那如果追我,要好好表现才行。”
郁澈立即便听懂了,认真看她,沉吟片刻,“你今晚要留下吗?”
“?”林知漾没有心理准备。
郁澈诚恳又紧张地保证:“我会好好表现。”
猛不丁地被这么直球的话调戏,林知漾难得感受到脸发烫的滋味。
同时有点郁闷,她是被当成什么色鬼了吗,以至于“好好表现”四个字,也被限定在床榻之上。
虽然她的确不是清心寡欲之辈,此时恨不得抱着郁澈上床办事,但是她吃过一次亏了,这次决不能让身体走在感情前面。
在一切确定下来之前,她不能再轻易地跟郁澈发生关系。
分明艰难,却故作干脆地拒绝:“不行。”
郁澈以为她不愿意,目光黯淡下去,不死心地问了句:“为什么?”
林知漾一本正经地说:“在你追到我前,要先柏拉图一段时间,我很矜持的。”
郁澈尽力控制面部表情,以免露出怀疑又否定的表情来,矜持这个词,跟林知漾有关系吗?
或许她只是不想要她。
默声看了她会,点头,“嗯。”
柏拉图就柏拉图吧,这次的规则轮到林知漾定,怎样都可以,只要她还愿意与她说话。
不把她一个人撇下。
林知漾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应该是孟与歌那边忙好了,郁澈在她掏出手机前拦住她,希翼的目光里尽是不舍,似乎欲言又止。
林知漾看了出来,轻声问她:“我真的要走了,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