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校园是被眷顾的风水宝地,落日、欢歌、凉爽的晚风,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庞,干净得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与他们关系不大。
喧嚣里是治愈且静谧的岁月,一年一年,花开一树又落一树。
久处这种地方,容易被滋养得容颜焕发。
林知漾脑海里稀奇古怪的想法蹿出来,或许这是郁澈不显老的秘诀?整天吸收日月精华和年轻人的蓬勃气。
郁澈早晨给她发消息:“六点钟监考结束,收卷送卷需要二十分钟,你六点半左右到就可以了。”
“一定不要来得太早。”
林知漾发了个小熊懒散地趴着说“哦”的表情包。
郁澈对一秒就能发出去的表情包不够放心,生怕她没听进去,“今天有大风,不要吹很久,晚到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她一遍遍地强调“早与晚”,林知漾起初不懂,后来明白了她什么意思。
她对去年十二月,自己在学校等她未果的事还耿耿于怀。
其实上半年她已经在逐渐放下,郁澈向她解释过原因之后,她更是不在意了。
但郁澈还是害怕。
七月初的晚风,吹一吹正是凉爽宜人,她竟也要交代句:不要吹很久。
把自己当成林黛玉吗?
听话地在六点以后才到,在办公楼下,冬天时等郁澈的木椅上坐下。
当时坐在这里等,寒风刮面,手脚冰冷,心里忐忑又期待。直到黑色的车疾驰而过,才在绝望中平复一切奢望。
短短半年之后再坐在这里,夏风的温度刚刚好,带着点儿潮湿气,草木清香扑了满鼻。她不再忐忑,亦没有惴惴不安的期待,有的只是粘稠的爱意。
她在等她女朋友下班。
而且,是被主动喊来的。
听上去美好得像荔枝味的糖。
18:23分,郁澈拎着包赶下楼,林知漾已经坐在她熟悉的位置上。
几天未见,望一眼都是满足。
身着休闲的常服,头发扎出蓬松的丸子头,像个寻常的学生。两手撑在双腿边,以一个极度放松的姿势在看不远处来往的人流。
郁澈走过去,不放心地问:“等多久了?”
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林知漾抬腕看了眼手表:“二十分钟不到。”
还是太久,郁澈垂了垂眼帘。
看出她的意思,林知漾安慰她:“我一个闲散人员,没有别的事情,等等你怎么了。而且坐在这不错,能看见很多帅哥和美女,你们学校学生的颜值都好高哦。”
说着说着就开始不正经。
郁澈无奈,却又实在不想看林知漾再坐在这里。
前半年每每路过,看见这张长椅,便会想起林知漾顶着寒风在这里傻坐几个小时的场景。她一定很冷,连带着身体和心,回去后大病了一场,还强撑着离开这座城。
那时候的林知漾,应该恨死她了。
在分开的那段时光里,郁澈总是不可避免地脑补林知漾的心理活动,借云端的视角来批判身处泥沼之中的自己。
以至于现在林知漾满脸笑意地坐在相同位置上,让她心有余悸。
怕林知漾想起往事,责怪她的恶劣。
怕林知漾因为对她失望过,再也不能像曾经那样喜欢她。
而她差一点点,就失去了她的这束光。
道上有车驶过,林知漾触景生情,果然想起过往的事,“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生日?”
“因为不想过生日。”
“原因呢?”
仰视俯视说话太难受,郁澈在她身边端坐下。
这个位置,郁澈不是头一回坐。
在林知漾提分手之前,她找不到她人的时候,也曾经在夜幕低垂时坐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
手脚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心里却逐渐回起一点温。
明知这样弥补不了林知漾,更熄不了她的怒气,却固执地想体验她体验过的艰难,让自己好受一点。
“因为那个人。我收到她的结婚请帖,是在24岁生日那天。”
本来只是想逃避那个日期,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后来发现是家人所为,彻底厌恶。他们送她的生日礼物,是最诛心的惩罚。
林知漾理解了,心疼得想抱她入怀亲一会:“原来是这样。”
“那天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郁澈头一回在清醒状态下,正面与她道歉,她不是故意不说自己生日,也不是故意不理林知漾。
郁澈已经在喝醉时,哭着跟她道过歉。
林知漾摇头:“没关系,都过去了,起码你现在坐在我身边,已经很知足。”
身在当下就好。
郁澈戴着她送的项链,上回在她床头柜上看见,林知漾问为什么不戴还放在枕边。
郁澈在她催问之下,很小声地说:“想你的时候会戴给自己看,但是出门没有底气戴。”
问为什么没有底气,她不肯说,大抵是不好意思在身上挂着前任送的东西。
隔日一早,林知漾亲自给她戴上:“现在该有底气了吧。”
不光有,还戴着去开重要会议。
说了会话,感觉到饿,二人朝食堂走去。因为有几个专业已经考完离校,食堂里清冷许多。
林知漾联系自己上大学时的经历抱怨,中文专业总是那个从第一天考到最后一天的倒霉蛋。
郁澈浅笑了笑,“的确会辛苦一点。”
有着从夏玫那里接收的吐槽,林知漾明知故问:“你没划重点吗?”
郁澈薄唇轻启:“我从不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