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里边林义进了厨房就随手关上了门, 依稀可以听到他说:“唉呀!这后厨油烟之地,两位贵客怎地到了此处?”
赵永乐也听到那句‘我夫人’,而陆行墨却说那是他父亲的一个妾, 赵永乐脑海不禁迅速闪过一些后宅倾轧的想象。
陆行墨又低声说了句:“好像被她看到了我的脸。”
赵永乐神色一凛, 她看了眼周围, 很快下决定, 对陆行墨道:“你坐我的车出去,到外边再分开。”
陆行墨一愣, 这话便是让他跟她同乘一车了。
他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赵永乐已经转过头,命金川跟宝沙打开后院角门。
陆行墨思量着陆望龙与柳贞儿或许会追出来,也容不得他思考, 便与赵永乐主仆三个一同上了车厢。
驾着马车的是两个太子亲卫, 还有两个守在边上,另有四个在暗处保护, 他们几个俱是乔装成平民,此时见有陌生男子跟着郡主上了马车, 都大吃一惊,想上前询问,便听车厢里赵永乐急促吩咐:“快些走!”
他们不敢耽搁主子的事,只好先驶着马车哒哒往大街上去。
而博香楼后厨里,林义正跟平阳侯陆望龙点头哈腰地赔不是,柳贞儿看着通往后院的门扇, 眼神狐疑, 趁着林义还在说话,忽然就上前几步去推开了门。
吓了林义一跳。
恰好后院的角门被人从外关上,隐约看见马车的车身闪过, 但此时后院里头并没人影,林义在心里大松一口气。
他才刚从厨子口中得知,这对男女竟是平阳侯‘夫妇’,因着心知陆行墨是抗命悄悄回京,林义为帮他掩饰,便在这儿迭声地应付他们。
也不怪林义不知,这平阳侯一口一个夫人,将柳贞儿当作正头妻子一般,林义顶多在心里奇怪平阳侯夫人怎么连酒楼后厨这种地方也来。
柳贞儿正盯着后院那扇角门,这时博香楼的大掌柜气喘吁吁跑来,原来平阳侯带着小妾来吃酒,小妾撒娇要吃听说过的江南名菜,大掌柜向厨下问了,厨子与厨娘们并不会,大掌柜便对平阳侯道歉一番,又送上几道免费的菜肴,只当此事平歇。
岂料大掌柜才伺候他们完毕,去了别处,这平阳侯为在小妾面前显摆,竟亲自到厨房想让人硬是做出那道菜来。
厨子们不是掌柜,烧菜一流,却不惯应付客人,被平阳侯纠缠急了,才不耐烦走到后厨想甩开他们,不料平阳侯带着小妾一路跟着他走,差点与赵永乐一行人撞上。
大掌柜听伙计说平阳侯到厨房找麻烦,知是这尊大佛惹不起,正满酒楼找东家林义,想请他出面解决,一时才耽搁没来后厨这里。
林义好话说尽,那平阳侯堪堪平复脸色,林义脸上堆笑,请他二人重新上座,又说今日都计他帐上,权当赔罪。
陆望龙自觉林义是看他面子,心情大好,脸上得意掩藏不住。
林义走出来,关了他们厢房的门,脸上的谄媚顿时消失。
大掌柜苦着脸跟在他身边,低声赔罪,林义心里只放着赵永乐跟陆行墨的事,摆手道:“无碍,且叫平阳侯夫妇尽兴便是,咱们做生意,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那大掌柜听了,松口气,又撇了撇嘴,怨道:“东家,您是第一回见平阳侯吧?‘那位’可不是侯夫人,不过小妾罢了,平阳侯几次带她出门,总爱叫她夫人,也不见她反驳,真真的这脸皮厚得能涂墙……”
林义听了一惊,便问他:“我倒知道平阳侯夫人还健朗着,怎么竟容侯爷与一个妾室这么猖狂?”
大掌柜怪笑道:“哪能呢?这平阳侯也只敢与我们这些小的们说那位是夫人罢了,几时见他敢对正经老爷们说这个?倒是那位,架子摆得足,还真以为自个儿是夫人。”
林义听完,只觉这平阳侯府乌烟瘴气,肯定不是好地方,今后有机会还是要劝郡主莫要与那陆行墨来往才是。
林义吩咐几个伙计好好伺候平阳侯那间厢房,便丢开不理。
却不知他前脚刚踏出门,柳贞儿便悄悄唤了个小厮,交代一番。
那小厮听完话,脚上生烟地溜了。
柳贞儿回头看陆望龙,只见他吃得满嘴油光,直接拿过酒壶来饮,浑然不知世事模样。
柳贞儿走到窗边,打开窗扇,往下头街道看,陷入了沉思。
到了大街,赵永乐便不让侍卫疾驶,免得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金川与宝沙都不满地瞪着陆行墨,他却没放在心上,只打开窗帘一角,往四周察看。
宝沙忍不住,对赵永乐低声道:“郡主,您怎么可以让一个男子与您同车?要是让太子妃娘娘知道……”
赵永乐看着陆行墨,淡淡扫了宝沙一眼。“母妃要是知道了,我只当是你或金川说的。”
宝沙委屈地撅了嘴,低下头埋怨:“还有外头侍卫哥哥们呢……”
陆行墨回头望向他们主仆,似乎是觉得这幕颇有趣,还扬起了嘴角。
赵永乐总觉得他有时候的眼神,温柔得太过危险,便不自在地轻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