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乐看着那信笺, 怔忡许久。
她是六月廿四日的生辰,也就是上月,刚过十七岁, 当时陆行墨自然还在临城的。
陆行墨是怎么知道她生辰的?且这只镯子, 难道是送给她的生辰礼?
赵永乐看着那信笺, 沉默良久。
金川走过来替她将披散的发丝绑成长辫, 看到那只镯子,奇道:“这镯子可真好看, 那上头的珍珠品色也是少见,又应了郡主的封号,与您正相衬呢!”
赵永乐随着金川的话摩娑着那镯子上的珍珠,越看越喜爱, 脸上不禁一直挂着笑。
“金川, 将珠宝匣子的暗格钥匙拿给我。”
金川听了这话,便将一直贴身收着的钥匙拿出来, 赵永乐又命她先退下,金川应是走了。
赵永乐拿过珠宝匣子, 用钥匙打开里头的暗格,里边便躺着那只缠丝赤金玄鸟镯子,镯子底下,又压着一叠信笺,她一并都拿出来。
原来那些信笺,都是陆行墨此前寄给她的密信, 除了第一封让赵永乐烧掉了, 其他都收了起来,就藏在这里。
赵永乐将那张写了‘贺郡主十七生辰,祝愿长久如意。’的小笺与那些从前的信笺叠放一起, 又放进暗格内。
然后将两只镯子并排放在一起,不知怎么的,款式不同,倒是相配。
赵永乐便将缠丝赤金玄鸟镯子戴在了右手上,又将镂空缠枝珍珠金镯子戴在了左手上,两只手腕放在灯下,她肌肤白皙细腻,两只镯子衬得她手腕格外柔美富贵。
她对这只镂空缠枝珍珠金镯子越看越爱不释手,十七岁生辰那日,也收了不少礼物,但没有一个比这镯子还更得她心意。
也不知陆行墨一个武将,怎么找到这只镯子来送她?看来他还挺会挑礼物……
正胡思乱想着,金川在寝殿门口道:“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赵永乐一惊,连忙将暗格推进珠宝匣子里,这边金川已拿了罩衫来服侍她穿上,赵永乐低声道:“那匣子我还没锁上,你且先替我锁起来,钥匙莫弄丢了。”
她记得交代金川,却忘了手上还戴着镯子,急匆匆走到前殿去,赵承元坐在那里,正喝着茶。
赵永乐一走进来,赵承元便让宫女们都退下,然后才问她:“孤听说你今日出了宫,可是去见那陆大公子了?”
赵永乐诧异了一下,坐在她父王对面道:“陆大公子……不是还关在平阳侯府吗?我怎么见他?今日却是去看庞姑娘与庞将军父女重逢的,看完了我就回宫了。”
赵承元笑道:“这算什么‘关’?孤知道他们那些名将,等闲禁军都拦不住他们,父皇也知道,不过做给外人看而已。孤思量着陆大公子此行回京,必会找时间对你说明回攻北夷的事,你今日真没去见他?”
赵永乐尴尬片刻,才老实说:“今日确实见到陆大公子了,但我真不是与他约好,而是他恐怕我有事交代,不便传信过去平阳侯府,才跟着林义,然后来见我。陆大公子说了,之前没告诉我营救庞将军与回攻北夷的计划,是怕走漏消息,且临城不只他一人拿主意,还有那些反对萧隆义的人,若父王您需要名单,我便使人让陆大公子抄录一份来。”
赵承元听了,有些半信半疑,疑的是女儿难道真是凑巧见到陆行墨?
但他也不追问,摇了摇头,才说:“不必,孤大约也知道有谁,副帅尤吉不必说,如今暂代临城帅职的田松必也参与其中,还有临城都指挥使,他上的奏折写到此事,中规中矩,不曾偏袒任何一方,但另外附上萧隆义宿娼的倡院供证,今日在朝会上让御前太监念出来,听者都瞧不起这萧隆义了,孤便怀疑都指挥使也有一份。其他的,倒不必追究,如今孤瞧着父皇要严惩萧隆义,过后估计会对庞将军等人轻轻放过。”
赵永乐听了这话,心中替陆行墨松口气。
她伸出右手挽起鬓边落下的碎发,因着只是见她父王,穿着家常宽服,那广袖便垂在臂上,露出手腕来。
赵承元见她手腕闪着光,看过去,只见赵永乐戴着一只赤金镯子,有些眼熟,他细看了一会儿,眼神惊诧,便问她:“你手上这镯子哪里来的?”
赵永乐听到,心中一慌,直觉便缩回手。
这反应让赵承元更是起疑。“孤彷佛见过那只镯子,是不是上面刻了一只玄鸟?”
赵永乐张了张口,没想到她父王竟也认识这只镯子,只好将右手上的缠丝赤金玄鸟镯子褪下,递到赵承元眼前,小声道:“父王怎么见过这只镯子?”
赵承元接过来仔细一看,面露恍然,看了看女儿,神情纳闷道:“还记得你母妃刚嫁过来没几年,拿了一堆镯子摊在桌上,让孤帮忙挑选,说要送她一个好友,好像是……好像是对方生产,生了个儿子,你母妃说要送给她将来的儿媳妇,孤还记得,你母妃挑了只雕凤的,说适合女子,孤说了,不是皇室不能用凤,还是用玄鸟代替吧……”
赵承元越说脸越黑,这他的太子妃送给人家将来儿媳妇的东西,怎么就戴在了自家女儿手上?
赵永乐见父王脸色铁青,尴尬一笑,才慢慢地说:“原来这镯子还是父王帮忙选的,那正好,父王拿回去吧……”
赵承元不解其意,哼了一声。“你还不快老实交代?”
赵永乐无法,只好将如何得了这只镯子的经过告诉她父王,最后满脸为难道:“那平阳侯府老侯爷这样误会,我当时也说不清,陆大公子也说了要物归原主,我只好拿回来,可也不知怎么跟母妃开口,毕竟与陆大公子合作的事,瞒母妃瞒得死紧,平白拿给她,也不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