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些穷人家,不敢得罪富贵老爷们,听他们说那夫人是急病死的,谁都不敢说话,陆家人又送了几两银子给去帮忙的人,于是我们越不敢提起了。但是我们原也不知怎么回事,要说也不知怎么说呢!”
那老农说完,怕这些话对那人没用,要收回银子,便将钱袋子往后藏,忙说:“再多的我也不知,我是听陆家当年一个洗衣服的老婆子说的!”
那人听了扒灰的话,心中惊愕,但面上不显,安抚过那老农,便拿着这话头,又去打听当年曾在陆家宗祠老宅做过事的人。
现在还在陆家宗祠老宅的人,自然不肯说,但这十几年来,那被赶出去或者伤病不能服侍的,生活困苦,能拿几个钱,又兼萧林氏的人假装对当年一清二楚的样子,便当闲聊似的,交代得七七八八。
如此一来,萧林氏也明白得差不多了。
萧林氏如鲠在喉,扎心不已。
她叫来女儿,脸色难看地说了调查出来的事,萧吟月还听不甚明白,萧林氏便气道:“那扒灰说的便是陆大公子的生母与老侯爷有染呢!这样污糟事,怪不得平阳侯不喜长子,说不定陆大公子还不是平阳侯的种……”
萧吟月听得脸色愈加苍白,若陆行墨不能成为侯府世子,那她怎能嫁过去呢?
萧林氏长吁短叹。“你如今也十九岁了,今后嫁到别人家里去,也说不得有这些那些的丑事,所以为娘才狠下心说给你听明白,这么看来,这陆大公子是决计不能嫁的,平阳侯不可能为他请封世子,将来若这丑事又叫人掀出来,他妻子也不用做人了!”
萧吟月红了眼眶,哭了一会儿,才哽咽道:“那我能嫁谁呢?先前相看的几家,都因伯父出事,一个个没消息了,硬生生将我拖到这个年纪,好不容易陆大公子年纪相当,又出身侯门,且一表人才,要上哪儿才能再找更好的?娘,就算他不能成为世子,但他在临城有战功,也许将来能自己挣得爵位,我就与他住在临城,不必顾忌十几年前的旧事。再者,陆大公子若在临城更进一步,对伯父也是好事,说不定有他帮衬,伯父可以回到临城,再作主帅也未可知!”
萧林氏听了这番话,不禁也心动起来。
他们之所以这么执着陆行墨,除了萧吟月的那份痴心外,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之前说亲的人家,都因萧隆义宿娼被刺导致免职待查的丑闻,一个个闻风而逃。
先前萧林氏自恃女儿才貌上等,决心要找个顶好的王孙世家公子,才肯点头答应,也真有几家人打量萧吟月有个作临城主帅的伯父,年纪大些,挑剔些,也无妨,甘愿等待。
只是萧隆义既出了事,萧吟月再好,也敌不过各人自扫门前雪。
萧林氏与女儿这才慌了,年纪拖到现在,有个名声不堪的伯父,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结亲?
萧吟月也是到了这个地步,才坚持要母亲去平阳侯府拜访,制造两家结亲的机会。
萧林氏也是越想越不甘心,她忽然灵光一闪,那平阳侯府里的柳姨娘又怎么知道元配与老侯爷扒灰的?
萧林氏屈指算起来,按着早先查到的时间,这柳姨娘该是在元配死后才进的门,平阳侯难道还跟爱妾说起自己被亲父戴绿帽吗?
太子赵承元虽还未被章平帝解了禁足,但赵承元倒是先解了赵永乐的禁足。
原先就是为了撇除赵永乐与太子亲卫被刺案的关系,若赵永乐一直关在宫里不出来,反而引人怀疑。
赵承元斟酌京中的情势,各处都打点好,认为安全,便吩咐女儿出去露个面。
于是赵永乐出席了一个闺秀举办的花宴,略坐一会儿,应付过众人后,便告辞了。
旁人因着太子仍在禁足中,也不敢与赵永乐搭话,见赵永乐神情清冷坐在那里,也不敢闹得太过,赵永乐提前退席,她们还都松了口气。
坐上了马车,便听到林义从外头传来的声音:“郡主,博香楼的帐,您可要看一看?”
原先就与林义约定好,在路上相会,因此赵永乐听到林义的声音并不惊讶,此时慵懒回道:“不必了,你看着没问题便罢。”
林义应了声是,又问:“郡主可要去博香楼坐坐?”
赵永乐本要答应,但忽然想到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他:“那个狮子巷的房子,可有人打理?”
林义愣了下,答道:“买过来时就整理了一番,后来派一对老夫妇看着。”
赵永乐低声说了句:“去那儿坐坐。”
隔了许久才出宫,赵永乐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待着,忽然就想起这个从陆行墨手中买来的房子,一直未曾亲眼见过。
林义便领路,一直来到狮子巷。
这狮子巷是个极安静的地方,巷子不长,只有四五间院落,据林义所说,因往外的大街上有间京城最大的笔墨书铺,因此屋主都是赁给进京赶考而落榜后备考三年的书生,也有那九品小官买来住的,居民简单,又没有爱与人闲话家常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