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大炮的轰鸣声停止了下来,无数的八旗兵呐喊着冲入了残破的车阵。
明军士兵发出了绝望的叫喊,有的拿起刀枪和八旗兵奋勇厮杀,却被强悍的八旗兵砍倒在地。更多的士兵则哭喊着,想夺路而逃,却不知道该逃向哪里。
明军车阵靠的是严密的防御和强大的火器御敌。然而当车阵被红衣大炮击破,当严密的防御已经不复存在,当八旗兵已经冲到了阵中,明军火铳兵们便无所适从起来。
他们虽然是辽西最精锐的部队,平时的训练也算有素,但精锐也只是相对而已。除了少数的将领身边的家丁,大部分明军根本无法和职业军人八旗兵相比。
有坚固的阵列可以凭借时,大部分明军能够和建奴鏖战不退,当阵列被打破,面对面的厮杀时,很多人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绝大部分明军根本没有何建奴面对面厮杀的勇气。
阵列已破,在绝大部分人明军心里意味着战败,士气降落之下,所有人惊慌失措,更提不起拼命的勇气了。
破釜沉舟、亡命拼搏、决死不退?在和建奴十多年的战争中,也只有戚家军和川西白杆兵这两支队伍能够做到
当车阵被破,当八旗兵蜂拥着从车阵缝隙冲进来的时候,张春以及众文官幕僚将领们都知道大势已去,惊慌间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
满桂同样绝望,但还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
“传令下去,命令吴襄突破蒙古骑兵的拦截,攻击建奴后路!”
“传令下去,各部将领各带本部,向建奴发动反击!告诉诸部,祖大寿和辽南军五万正在往战场赶来,只需要半个时辰便能达到战场,让所有人顶住!”满桂厉声传着命令。
随着满桂的命令,锣鼓敲响,旗号兵拼命的晃动着旗帜,把命令传向远方。四万人的大军分布在数里宽的战场上,只能靠着旗鼓传达命令。
“满将军,祖大寿真的会来援吗?”监军道张春声音颤抖着问道。
满桂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些文官平时里贯会夸夸其谈指点江山,真到了紧急时侯一个个便变成了草鸡,让满桂十分不屑。
建奴八旗兵正在猛攻,军阵的两翼已经有了溃败之势,满桂把身边最后的家丁队都派了出去,才勉强维持中间阵列不崩溃。
只要吴襄的骑兵能够突击建奴后阵,牵制建奴不把更多的兵力投放在车阵,自己便有时间把后面的队伍往前调,如此才有可能挡住建奴的猛攻!满桂暗暗的想道。
然而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在瞭望兵惊恐的叫声中,满桂举起千里镜望去,就见远处的吴襄骑兵根本没有听从自己的命令向建奴后阵发动突击,反而全军向西竟然要撤出战场。
“吴襄鼠辈!”满桂怒吼一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吴襄竟然逃了,就这么弃正在和建奴作战的主力于不顾逃了!这出乎了中军所有人的意料。
“该死的吴襄,竟然不听命令丢弃主帅逃走,难道他不怕朝廷的问罪吗?”有官员绝望的叫道。
“上次吴襄增援大凌河,刚和建奴交手便率军逃窜,已经有先例了,却不知道孙督师为何还让他统帅骑兵?”有官员怒道。
“不让他统帅让谁统帅啊,宁远锦州的辽西军都是他和祖大寿的人,换其他人统帅这些辽西将领肯听命令吗?”
众官员还在议论牢骚着,却谁也拿不出切实的办法。吴襄逃跑,主力车阵立刻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还如何能够在建奴八旗兵的猛攻下坚持下来?
这个时候能指望谁?祖大寿吗?
祖大寿?满桂冷笑了起来,虽然他刚刚口称祖大寿会带兵来援,但只不过为了提升士气罢了,在心里他不认为祖大寿敢来。
辽西军的将领们都是一帮自私透顶的家伙,这个念头在满桂心里根深蒂固,对这些人满桂万分瞧不起。
谁都指望不上,今日唯有死战而已!看着西斜的日头,满桂对自己道。
面对建奴连续的战败,已经成了满桂心中无尽的耻辱,而如今手掌四万大军,却再一次战败,丢掉了大明在辽西最后的精锐,满桂自感无颜在活在世上!
两翼已经崩溃,无数的明军哭着喊着丢掉武器逃跑,皇太极身边的护军终于出击了,无数的建奴骑兵蜂拥奔驰着,锋锐的马刀挥砍在逃兵的后背上,一个又一个的溃兵惨死在建奴马蹄下刀下。
中间的阵列也终于抵挡不住崩溃了,有明军在和建奴奋死搏杀,更多的则是丢下武器逃跑,其中便包括满桂派出的家丁。
“将主,快撤退吧!”旗鼓官,也是满桂的家丁头目,冲着满桂焦急的喊道。
“还往哪里退啊?”满桂苦笑一声,身为主将的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今日一战,唯有死国而已!各位兄弟,你们跟着我多年,随我南征北战。然而今日,咱们已经走到了末路!谁要是离开的,我不怪你们,而我,今天就要战死在这里!”
满桂看向身后为数不多的几十个家丁,充满愧疚的道。
“将主既然不走,我们如何能走。”旗鼓官苦笑道,拔出了刀来,站在了满桂身侧。
众亲兵沉默着,一个个也都站在了满桂身后。
张春目光复杂的看了满桂一眼,在几个仆人的保护下向着远处逃去,更多的官员和将领逃过了满桂身侧,没有人留下来。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在建奴的追杀下逃离战场,但只要逃就有生下去的希望不是?
建奴终于攻到了中军,在他们面前,无数的明军士兵哭喊着逃跑,但却有数十明军列阵帅旗之前,冷冷的等待着他们。
“杀啊!”满桂怒喝着,舞动着大刀向着建奴冲去。
“杀啊!”数十个家丁紧随在满桂身后,冲向了建奴的阵列,犹如挡车的蟑螂一般
一骑建奴飞驰而来,身边的仆人一哄而散,张春惊恐的坐在了地上,闭目待死。
他没死成,身上的大红官袍救了他的性命,被喝令跪在地上的张春无意间扭头,看到中军的大旗正在缓缓倾倒
一骑战马蹒跚着奔来,战马连同马上的骑士都浑身血迹斑斑,刚刚达到祖大寿营地的门口,马上的骑士便摔倒在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