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两个她那么强,贺兰图还是人吗?!
“随战者立即晋升一级,无论生死成败如何,恤银随例发放,每人额外还有一百两银子。若事成则双倍论功行赏,最强之人可入沧澜卫。”
聂铮话语微顿,又道:“在座诸位,若家中有高堂需要奉养,妻儿需要照顾,大可主动出列,情理中事,我绝不怪罪。”
刀口上舔血的活计,一本万利,却也极度凶险。
众人闻言静默良久,终是有一人大胆地站了起来,抱拳一礼,小声道:“聂将军,我……”
聂铮微微抬了手,制止他的废话,修长的食指向外挑了挑,示意直接出去。
陆陆续续地走了十几个人,最终留在营内的寥寥十位——果真不出所料。
留下的十个人里,符行衣、石淮山与李绍煜均在其中。
“身为大齐的将士,为国而死那是无上的荣耀,”何守义朗声笑道:“肯随战的都是条汉子!”
他话音刚落,聂铮便道:“何守义留守营内,不得随战。”
闻言,何守义出奇地愤怒。
仗着在座的都是熟人,他索性不再装模作样地尊敬,径直将手中的酒壶重重地放在桌上,厉声喝道:“你啥意思,看不起我?”
聂铮看都不看他一眼,也并未怪罪自己这位旧日长官的“放肆”,冷笑道:“是又如何?”
“兔崽子,别以为你现在是头儿,老子就不敢怎么着,你还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兵,给老子放客气点!”何守义一怒之下拍桌而起。
符行衣眼疾手快地一把拦住他,道:“何大哥!何大哥冷静,聂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一切应以大局为重。”
“闪开!”
何守义一把推开了她,符行衣踉跄两步才堪堪站稳。
见状,聂铮强压着火气,听他道:“不让我去,你必须给个理由出来!”
“何晏,你睁大眼睛看看自己如今这副尊容,为了一个女人,终日不思进取、寻死觅活,变着法地丢人现眼。”聂铮的目光凌厉如刀,不过轻易一瞥,便令何守义的气焰顷刻偃旗息鼓了大半。
何守义兴许是自知讲不过理,便闷头灌酒,以此掩饰不自在。
“当年我将留你在千机营,无非指望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拿着我给你讨回来的命随意作践,如今有还脸问我为何不许你随战?”聂铮字字锥心,道:“凭你也配战死?”
何守义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早就在千机营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饶是如此,再被当众拿出来溜一遍也足以令人窘迫万分。
符行衣替人尴尬的老毛病犯了,脚趾在地上恨不得抠出一座兵马俑来。
何守义根本无可反驳,只得哑声道:“好,我可以留下,但只剩九个人,未免也太……”
聂铮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何止九人?算上我,正好十人。”
石淮山愕然不已:“聂将军也去?!”
“长巽兄!”李绍煜连忙阻拦,道:“千机营不可无首,你若遭遇不测,现状只怕会更糟,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不仅李绍煜,几乎所有人都在劝他,符行衣终是后知后觉聂铮为何要何守义留下了——
他这是在交代后事!
倘若他遭遇不幸,千机营便交由何守义做主,他信得过。
众人乱哄哄地吵成一团,唯有符行衣悄不作声地在人群中保持沉默,听不远处的男人轻声笑道:“有人非要送死,我自然不能放她一人过奈何桥。”
明知此行危险,明知可以不必卖命,只是为了护她无虞,便自愿舍弃安全的温床,踏入荆棘的险境,并甘之如饴。
——我还活着,你便死不了。
——无论你所面临的险境如何,有多麻烦,哪怕是正过奈何桥,我也能将你拉回来。
——只要我在一日,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不必在乎后果如何。
承诺历历在目,符行衣的心尖又痛又痒,五味杂陈。
可是……
聂铮不会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而强行逼人留在千机营驻地内,同理,符行衣也不会因为愧疚,而不情不愿地放弃本心的抉择。
“你所喜欢的……不正是张狂放肆、一往直前的我吗?”
符行衣粲然一笑,心道:“若是为了你而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岂不成了笑话?”
她会拼尽全力保护好自己。
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符行衣知道此次九死一生,也心知肚明这个选择委实不是最优答案。
她的目的是升得越高越好,这样一来就有能力查明真相,还老爹一个清白,再寻找机会收拾狗皇帝。所以,其实她完全不必要冒这个险,去做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可她还是这么坚定不移地做了。
想从心而行,做喜欢做的事。
为了自己,为了战役,为了昆莫三城的百姓,不再是单纯地为了报仇和雪耻而活着。
她想做的不再是将门之后、罪臣余孽、或是宁沧海和苏靥的女儿,而是符行衣。
只属于自己的符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