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行衣的眼神过于直白, 聂铮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似的,平静地开口:“你是自己脱,还是要我为你脱?”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 饶是当真满心念着不该想的事, 被聂铮这样明白地说了出来也要惊慌失措一下, 以示娇羞。
符行衣煞有其事地捂了自己的衣领, 嗫嚅道:“不行……”
聂铮似笑非笑道:“我说的是鞋。”
符行衣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浪费人家感情。
“倘若骨节错位不及时正骨,过不了几日, 你便要成瘸子。”
聂铮搂着她的腰,将符行衣从榻上抱起来坐直, 自己则半跪在她身前,将她的腿架在自己膝上,道:“既然你不动,那便由我来。”
符行衣偷瞄他的侧脸, 难得拘谨地小声道:“多谢。”
突然被吻得迷迷糊糊, 自己胸中的火气便已然消了大半,再看眼前的美人——
性情有多可恨, 长得就有多养眼。
再加上他又亲手为自己温柔地除去鞋袜, 符行衣天大的怒意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聂铮的手指搭上了她白皙小巧的圆润脚趾, 俊脸被额发遮挡了七七八八,符行衣只能隐约看到那双眸子中隐藏的落寞,“显得生分。”
聂铮抬眸细看, 发现她浑身都是伤,连漂亮的脸蛋上也有细看才能发现的微小血痕,唯独双足完好无损, 半点疤痕都见不到。
又白又软,触手温润细腻,比上好的玉石也不遑多让,小巧玲珑,一掌便能堪堪握住。
他的喉头有些发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遭,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鸽血一般的艳红色。
符行衣微微一愣,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眸中尽是玩味的笑意——
聂铮的癖好可真奇怪,看来日后用于调戏他的妙招又多了一个。
脚有什么好玩的?简直无法理解。
“忍着些痛,”聂铮低声道,手下猛然用力,便将错位的趾骨掰回了原处。
符行衣极轻地嘶了一口气,半晌才长长地吐息:“呼……”
与寻常女子的柔弱娇怜截然相反,这倒霉玩意竟暴言道:“还好你抓得紧,若是我一激动没忍住,狠踹你一脚,把你踢成个鼻歪眼斜的面瘫,那我可不得凉了。”
聂铮额角的青筋跳得愈发欢快:“符、行、衣!”
“怎么,”符行衣危险地眯了眯眼,逼近他的面容,两人的鼻尖轻触,“聂大将军这是想揍我?”
聂铮面色不善:“我想很久了。”
符行衣努了努嘴,自信满满:“谅你舍不得。”
饶是聂铮再怎么被气得牙关紧咬,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话。
他还真舍不得。
换了别人以疯狂找茬的姿态挑衅不休,他早便送人去见阎王了,岂会容人活到现在?
然而她这般作精,聂铮心知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暴怒不已,但内心深处还有些诡异的自豪和兴奋——我惯的。
感受到小巧的玉足蹭了蹭自己的掌心,聂铮的身形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笑容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心头莫名一股邪火肆虐而起。
深吸一口气,聂铮终于将憋了一整晚的话说了出来:“我没冤枉李风,不知他为何竟产生误会,还要同你胡言乱语。”
他不爱用空洞的言语自证,然而只要一躺下便会回忆起少女临行前失望的神色,心尖疼得不行,满脑子只剩下“我错了”这一句话。
不管究竟此事由谁造成,公理何在,他只想认输。
再不去见符行衣、不得到她的原谅,速速停止这场冷战,他怕是要疯了。
聂铮缓缓起身,随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她的耳畔,声色沙哑,近乎讨好地低声道:“你若对我有任何不满,大可随意处置,无谓打骂,只是不准不理我,更不准伤害自己。”
闻言,符行衣瞳孔微微放大,心跳无比剧烈。
眼前的男人眉心微蹙,眼尾晕染开胭脂红,喉结滚动了许多遭,才低低地开口:“我会心疼。”
微乱的呼吸清晰可闻,符行衣大胆猜测聂铮应该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在不借助酒醉的清醒状态下袒露真心,是以连他的手脚都隐隐发抖。
符行衣双手环抱住男人结实的腰身,洁白的贝齿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坏笑道:“遵命,聂大将军。”
难怪自古以来的昏君会被美色所迷惑。
就像眼前的聂铮,他明摆着是故意装可怜,以此博取自己的同情。
他在争宠争到血流成河的深宫中浸淫了十八年,论起宫斗的水准,聂铮比起李绍煜段位高得太多,方才说的那番话,让聂铮模糊掉了他自己也趁机做过坏事的真相,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别人。
好一朵圣洁的绝世白莲,他从头到脚都写着“我无辜、我可怜、抱抱我、疼疼我”。
明明猜到埋首在自己的颈窝的男人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符行衣还是忍不住紧紧抱着他,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我自然知道你无辜,这还不是为了演一场戏,骗李绍煜的信任吗?再者,谁让你总惹我生气,动不动就气势汹汹地凶我,讨厌死了。”
聂铮抬眸与她双目直视,道:“你教我。”
符行衣一愣:“嗯?”
“教我,怎样待你好?”聂铮小心地执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目光深沉而专注,眸底映着的身影仅她一人,薄唇微启:“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全都改。”
符行衣噗嗤笑道:“不必强行全改原有的作风与习惯,我的聂大将军合该是属于自己的模样。”
聂铮的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了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