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言看着消息顿了顿。
半晌, 他忽然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又抬起下巴对着镜子看了看,胡茬挺干净, 整个人收拾得也不错,还有点香味。
……勉强还行。
他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沈云棠这个娇气的德行, 什么都受不了不是新的, 他辛辛苦苦把房间重新收拾了出来, 又让物业配备的管家去准备了几套新衣服和洗漱用品送来, 才算是把这位大小姐安抚住。
此刻, 她懒洋洋地陷在被窝里,拿着平板看东西, 听见门被敲响的声音才抬头瞟了一眼, 让他进。
霍聿言在门外拍了拍衣襟, 把领口和下摆理得板板正正,又清了下嗓子, 才走进去。
他已经找出了他最保守的一套家居服了, 脚踝以上脖子以下严严实实, 谅沈云棠也找不出什么死角。
他推门进去后, 半晌没看见沈小姐理自己,不由得扯起脸皮笑了一声,麻木道:“什么话这么金贵还要劳烦沈小姐亲自开口说?”
沈云棠看也没看他,眼也不眨道:“你过来。”
霍聿言在过去与僵持十秒再过去之间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忍辱走到了床边。
沈云棠手示意了一下, 让他蹲下,比招呼家养的宠物还自然。
霍聿言一口气就这么窒在了胸腔里,用力咬了下牙。
这什么态度?他叛逆了。他要给自己争取一个位置,至少起码是坐着的, 他不能就这么妥协。
霍聿言才刚要落座沾到床垫,沈云棠的目光就忽的抬了起来。
“……”他静了静,又慢慢折过身,徐徐地在床边蹲了下去。
“要说什么啦。”他甚至仰着头问。
沈云棠一手滑动着屏幕上的文档,一手随意在他头上撸了撸,刚洗过的头发没梳成背头,看起来顺眼多了。
霍聿言紧绷了一下,险如惊弓之鸟。但他很快就想过来沈云棠这是当成在撸狗了,他根本不了一下,一下子笑了,“半个月。”
霍聿言的脸色非常严肃,她从未见到霍聿言如此严肃过。
这样看来,沈安国就是铁板钉钉的出轨了。甚至哪个在先哪个在后都说不清楚,沈云莲她妈可能还是先搞上的那一个,然后沈安国再装成单身汉去骗沈云棠她妈。
相应的证据他们手里都有,沈安国手里的一切都是从卓玫那里抢来的。卓玫病逝后他立马再婚,把沈云莲和她妈带回家里养起来,这几乎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狼子野心的程度。
那么卓玫的病逝是不是真的病逝,这个问题就非常令人心惊了。
他半晌才开口道:“我们要怎么追究?”
这个问题也在沈云棠的脑海里盘旋好久了。虽然今天从谢云庭那里知道了卓玫多半还存在于世界上某个角落,甚至可能还觉醒了一些角色意识,但只要“病逝”这个结果里有一分是来自沈安国的恶念,沈安国就要为生出这个念头而接受报复。
“我不仅要让他只是蹲几年大牢。”沈云棠顿了顿,脸上在笑,眼睛却冷漠,“我还要让他把一辈子赔进去。”
霍聿言陷入安静。
他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就这么低着眼一下子用力把她的手握住了。
他连头也没抬起来,就这样死紧地握着沈云棠的手,好像还有点挺紧张,骨节绷开皮肤,手指头发颤地缩了缩。
沈云棠略顿了顿。
半晌后,她低下眼看着被这个死直男越握越紧的手,开始想他该不会是想表达什么安慰之类的意思吧。
这傻子胆子竟然变大了,可他的行为一如既往的匪夷所思。
“你想干什么?”沈云棠冷不丁道。
霍聿言十分明显的浑身跳了一下,那点有限的勇气也耗光了,但他的脸皮还在,于是在须臾的自我劝说之后,强撑着面不改色破罐破摔地道:“给你勇气。”
沈云棠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学不来可以不学。”她微笑道。
她放下平板,刚要让他滚,霍聿言就赶紧道:“哎哎哎等下,别别别,我是说我们可以去见我爷爷,二十年前海市新冒头的企业他肯定打过交道,万一他还有印象或者有什么线索呢?”
沈云棠停了停,奇道:“你还有爷爷?”
“……是的,想不到吧,我不仅父母双全,我爷爷还健在。”霍聿言无语,“你一定没看过家族群有多少群成员,我和你结婚就是爷爷介绍的!”
沈云棠点点头:“知道了。”
她满脸都写着“跟你没话说了跪安吧”。
于是霍聿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一直沉默到沈云棠再次看了过来,他才张了张嘴,小声道:“这套房子里只有一间卧室。”
沈云棠很显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了,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霍聿言忽然强硬起来:“我也没想过会有别人留宿!”
“你的生活规划里没有我?”
“……”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个语气。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把霍聿言都给整不会了,他当初买这房子就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怎么可能还给这位协议婚姻的妻子规划一个房间。他当时就是死也想不到会面临今天这样一个尴尬的场面。
早知今日,何寻有没有哪个胳膊肘不小心碰到她。
检查结束,没有,霍聿言松了口气,看来只是这梦吓人。
他刚把眼闭上两秒,就察觉到一些不对。
霍聿言猛地睁开眼,徐徐回头。
沈云棠已经醒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被子卷成一团。
沈云棠笑了笑。
“挺暖和,是吧?”
“……”霍聿言嘴唇抽动了一下,严肃道,“也不是特别暖和——”
半分钟后,霍聿言狼狈地被关在了门外面,身上挂着他两米宽的大被子。
他抽了抽鼻子,半晌抬起手蹭了蹭鼻头。
没什么,成功的必经之路,总是会有些坎坷的。
他拖着被子走过客厅,面无表情把自己往沙发上横着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