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见到梨苑时,杜若正在院里给秦艽煎药。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杜若并非第一次住这小院,所以里头一应用具很是齐全。
且苏月见也吩咐了人按时打扫,方便杜若随时入住。
“师姐。”
苏月见浅笑着走近杜若。
杜若抬头回之一笑,“师妹来了。”
她不喜交际,但与苏月见感情却极好,二人自来就相处的很融洽。
可能是因为,她们的话都不多。
苏月见朝里头看了眼,虽未瞧见人影,但隐约听见了男人的咳嗽声。
她顿时来了几分兴致。
“师姐这次可要多住些时候了?”
看用药便知里头的人伤的不轻,短时间内应不会离开。
果然,只见杜若点点头,“短则一年,长则三五载。”
秦艽的腿至少需要一年才能站立,而想要恢复如初,少不了三五年。
苏月见哦了声,凑近杜若轻声道,“师姐便在此处照看他如此久?”
师姐来信上只说带了一个伤患,需要久住,可却不知,这伤患与师姐是何关系?
杜若没听懂苏月见的言下之意,顿了顿后,直起身子道,“他应当不能在这里久留。”
她想不到有什么紧要的事需要千户大人千里迢迢到这偏远之地,但大概也明白,应当是极为重要的。
身处那般高位,不可能会安心在此处养几年伤。
苏月见默了默,无声的叹了口气。
师父说的没错,师姐心里没有儿女情长,只一心钻研医术。
“无妨,师姐便安心住着,我带了两个丫鬟过来,有什么事师姐尽管吩咐她们就是。”
杜若皱了皱眉,刚要拒绝便又听苏月见道,“以往便罢了,如今院里可不止师姐一个人,不论是帮把手也好,还是避嫌也罢,师姐都得留着她们。”
说罢,苏月见将两个丫鬟唤道跟前,“我知道师姐的性子,这两个丫鬟最沉稳安静不过,定不会扰了师姐。”
两个丫鬟分别叫青一,素词。
瞧着的确是内敛沉静的性子。
且苏月见说的有道理,孤男寡女同住一院确实不好听,杜若便没再推拒。
而后白蔹便同两个丫鬟将带来的用品安置妥当。
苏月见也没有急着离开。
苏月见与杜若虽同承一脉,但各自所悟皆有不同,每次二人相见都免不得要讨论一番,结束后都觉受益匪浅。
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苏月见问了失忆之怔,杜若提了眼疾。
随后就这两种病症交流许久。
直到日落西山,苏月见才起身告辞。
回府的路上,苏月见仔细想了杜若提的几种药材,确定与她现在的方子融合后效用会更佳,便朝白蔹说了几味药,“回府你去药房按我说的分量取来,同现在的方子一起煎。”
白蔹应下,“是。”
几个丫鬟常年跟在苏月见身边,虽还不能诊脉,但寻常的取药煎药却是易如反掌。
就连最不记事的花楹都晓得好些个药材效用。
“姑娘,若南烛恢复了记忆”
白蔹几经思索后,才在下马车前试探的开口。
苏月见神情一顿,而后淡淡道,“他恢复记忆不是正如我所愿,从哪儿来的便回哪儿去,省得死皮赖脸缠着我不放。”
白蔹眼眸微沉,“可是姑娘”
“没有可是。”苏月见打断她,语气微凉,“我知你心思,但日后莫再如此。”
苏月见一直都知道白蔹生的什么心思,也知道她在背后悄悄做了什么。
但他恢复记忆后如何看待她,却不是她所能掌控的。
况且此事是她不占理,没道理后头还要追着叫人家对她负责。
白蔹见她不愿提及此事,只得作罢。
然她刚掀开车帘,便顿住了。
只见南烛脸色微沉的立着马车旁。
显然是将她们刚刚的话听了去。
“你何时来的?”
白蔹还是问了句。
南烛没吭声,但眼神死死盯着马车里,灼热的可怕。
答案不言而喻。
白蔹抿了抿唇,回头瞥了眼略显无措的姑娘,仿若没发现那求救的眼神般,安静的下了马车。
苏月见,“”
她怎么有这么没出息的丫鬟。
接下来,苏府门外便有这样诡异的一幕。
马车端端停在门前,丫鬟垂首静默,护立身姿挺拔站立如松,眼神灼灼,好似要将马车盯出个洞来。
而马车里,迟不见姑娘下来。
守门的下人对视一眼,这是怎么了呢。
但他们不敢上前去问,只暗戳戳的瞥着。
苏月见面无表情的坐着,如果有早知道
她刚刚那些话定回了寝房再说!
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但他听着,应该就是那个意思吧?
“姑娘不下来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苏月见揉了揉眉心,她现在去梨苑还来得及么。
不对!
她为什么要心虚。
她说的又没错,本就是他厚着脸皮非要留下,她几次三番都没将人赶走。
所以她现在心虚做什么?
说服自己后,苏月见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襟袖摆,扬起高傲的小脸。
她又没错,就是错了也是他的错!
所以,她怕他作甚。
姑娘矜贵又傲气的出了马车。
然,面前却伸来一只手。
苏月见刚要搭上去,便觉不对。
她都说他死皮赖脸了,还要他扶,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
“白蔹,过来。”
姑娘冷着脸唤了声。
白蔹瞥了眼南烛冰冷到极致的脸,无声叹了口气,上前将姑娘搀下了马车。
一行人施施然进了府,朝降香院而去。
南烛静静的跟在后头。
到了寝房外,苏月见进了屋后突然回头瞪向男人,“不许跟进来!”
南烛目光凉凉的瞧着她,而后默默的收回要踏进门槛的那只脚。
白蔹受不了这氛围,当即便退下,“奴婢去熬药。”
顺便将要过来伺候的花楹带走了,“花楹去取晚饭。”
见丫鬟抛下了自己,苏月见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还上了门栓,疾步走进里屋深呼了口气。
这男人的眼神瞧着让人毛骨悚然的。
有些可怕。
苏月见拍了拍胸脯,褪下披风外裳,净了手后便斜靠在软榻上沉思。
她就说了他一句死皮赖脸,狗男人应该没那么小气吧。
况且她也没说错啊。
嗯,她没错。
苏月见自我肯定的点点头,随手拿了个话本子心安理得的看起来。
还是那本‘小姐与贴身护卫的那些事’。
正看到兴头时,面前突有黑影覆来。
苏月见抬头,便对上男人一双幽暗的眼睛。
苏月见瞪大眼睛往软榻上缩了缩,“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倒不必问。
狗男人最擅长翻窗。
南烛瞥了眼她手上的话本子,“好看吗。”
苏月见又往角落缩了缩,她知道他不是真的问她好不好看,而是来找事的。
狗男人怎么就这么小气。
“关关你何事。”
她理不直气不壮的瞪他。
南烛轻轻扯了扯唇角,缓缓倾身靠近她,轻而易举就将姑娘困在双臂之间。
扑面而来的木香之气扰的苏月见不知所措。
只能睁大眼瞪着他。
但并没有任何威慑作用。
“我死皮赖脸缠着姑娘?”
男人的声音很是低沉,透着某种危险。
苏月见眨眨眼,果然是为这事来找她算账的。
小肚鸡肠的男人!
“我说错了吗?”姑娘愤愤不平道,“本就是你非要留在我身边,赶都赶不走”
声音越到后头便越弱。
“呵。”男人不知是生气还是因为别的,冷哧了声。
而后,他撑在软榻上的一只手突地环住姑娘的细腰,毫不意外惹来一声惊呼,“唔,你做什么!”
“奴叫姑娘见识见识,什么叫死皮赖脸的缠着姑娘。”
南烛盯着那柔软的唇瓣,意有所指道。
苏月见吓得忙捂住嘴,只留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
还有红的能滴血的耳尖。
像极了炸毛的小兔子。
南烛心里那疯狂肆意的愤怒逐渐消散,但他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俯身用唇轻轻碰了碰姑娘的耳尖,握着姑娘纤腰的手掌跟着用了几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