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杂役（1 / 1）
洛小羽并没有去多久，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带着何韫来到这件杂物房。何韫一进门便被瘪桃长老的尸身吸引了目光，一脸诧异地凑近，确定倒在那的的确是长老之一。
萧祺没有时间给他惊讶，于是直接开口问道：”他说关百河已死，你觉得是真是假？“
闻言何韫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大师尊？不……我不知道，当日我只知道他中了毒……怎么会……“
他似乎一时愣住了，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十分古怪，就像有巨大的惊惧和疑惑泼洒在静止的画幅上。
”还不确定是真是假，但你得帮我们弄清楚。“萧祺将手按在他的肩上，想安抚他涌动的伤感的情绪，但显然徒劳无功，何韫仍然怔怔地愣在那里。
萧祺无奈，只能先随手抄起一个倒在地上的霞隐门弟子，向他体内输送了些微内力。其实他对此能否让他醒转并没有太大把握，但陆玄绰在他重伤时给他输送过内力，也确实让他状况有所好转。
很快那名霞隐门弟子面色红润起来，很快就像刚刚饮酒一般，面色通红。萧祺心说着果然有些效果，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两巴掌。这一幕略显滑稽，洛小羽不禁在一旁偷笑，何韫则依旧毫无反应。
终于在几记巴掌之后，那名弟子终于醒转，仿佛刚从溺水状态中缓过来，大口大口喘着气，通红的脸上如同刚刚浸过水一般，直往下滴水。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脖子便被萧祺一只有力又灼热的手扼住喉咙。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明白么？”
那名弟子的脸色更加红，像一个西红柿。他努力地点点头，脸上的汗滴落在萧祺的脸上。
\"大师尊关百河如今何在？“
那名弟子被萧祺扼住脖子，努力地吐出几个字：”大师尊……已经死了……“
“尸身在哪？谁动的手？”萧祺追问着。
“我……”那名弟子努力地张了张嘴，每个字仿佛有千钧之重，半天愣是没吐出几个字来。
终于，萧祺从他那浑浊得交融在一起的几个字中听出了一个名字，“修道坊……”
“修道坊……”萧祺去过关百河的修道坊，原本关百河隐居避世的所在，竟被用作他的刑场么？罗剑声果然够狠。萧祺眼中寒光闪动。
萧祺还想接着追问，却见那人周身都已烧得通红，以至于有些神志不清。看来以他的修为还难以消化吸纳萧祺的内力，刚开始催动他醒转后，那股内息一直在他体内乱窜，一直未能完全与他自己的内力融合，竟是让他越发虚弱。
萧祺皱了皱眉，将那名弟子轻轻放下。他知道此人口中问不出什么了。但他也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去修道坊一趟。
”我出去一趟，你们留在此处，这里变故若是被发现，柳姑娘那边会有麻烦。你们留意这边的动静，有情况随时来找我。应该难不倒你吧。”他扒下这名弟子的灰白色长袍，一边快步走出去，一边给洛小羽和何韫留下一句简单的叮嘱。
“那是当然。”洛小羽嘻嘻地笑着应道。何韫仍是一副奇怪的失神模样，萧祺心中有些奇怪，却也没开口，默默地走了出去，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向修道坊找去。
洛小羽收起身后的黑羽，在房间的角落里盘腿坐下，百无聊赖地何韫搭话：“你咋了呢？怪怪的像是失魂了一样。”
何韫轻轻“唔”了一声，双手撑膝缓缓站起来。
“你要休息一会儿不……”还不待洛小羽说完，只见何韫周身升腾起橙黄色的霞光，他轻盈地在地上弹跳挥手，几个来回，便在被萧祺击倒的几名弟子脑袋上轻击几下。一股微弱却很坚韧的内力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候涌入脑中，肆意游荡，确保他们不会再醒来。
洛小羽看到鲜血从他们口鼻出缓缓流淌而出，在他们脸下汇聚成一滩浅浅的血池。洛小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看着何韫静静在角落坐下，仍是一副怔怔失神的模样。
……
萧祺要避开霞隐门的一众弟子并不容易，但他换上了一身霞隐门弟子的灰白色长袍之后，倒是很容易混在其间。虽然当日萧祺和陆玄绰在落霞阁前闹的动静很大，但大部分弟子都里萧祺很远，即便见过，也不过匆匆一瞥，寻常弟子很难辨认他的样貌，何况如今罗剑声亲自接待凌法阁使者的消息吸引了大部分弟子的注意，也很难有人想象霞隐门最大的叛徒正在门内到处闲逛。
修道坊本来是整个霞隐门中修建得最为高大的建筑之一，年代也最为悠久，原本是弟子们修炼切磋的地方，但似乎已经荒废，并没有弟子往这个方向靠近。萧祺只在路上遇见寥寥几名弟子，面色如常，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也无人怀疑，似乎他们都想去落霞阁看看凌法阁使者的模样。
萧祺站在修道坊的巨大拱门前，墙面呈现出土黄色，顽强的爬山虎从顶部的圆弧外垂落，距离地面已不足尺余，除此之外，与萧祺初次来时并无什么不同。
还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拱门下沉重的木门并没有上锁。在非修炼时段，关百河一定会关上这道锁，只留他自己一人待在里面。萧祺犹豫片刻，缓缓地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淡淡的腐烂的木屑的味道迎面而来，里面并没有点灯，只有日光从侧面的方形窗户中漏进来，萧祺借此看清修道坊内的情形。巨大的练功场空空旷旷，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萧祺抬头向上望去，关百河曾经喜欢一人居高临下的弧顶处依旧空无一人，弧顶处的材质是某种透明的晶石，勉强打磨成平平一块板，拼接在在弧顶上可让阳光穿过，只是这打磨得显然十分粗糙，只有少量的光线能够透过，整个修道坊内依旧十分昏暗。微弱的光线在一旁的墙面上折出暗暗的七种颜色。
不过这晶石板可以推开几道缝隙，连接外部的新鲜空气。关百河之前就经常在这里修炼，在霞光出现的时候吸纳灵气。只是不知这粗糙的晶石板，究竟能让灵气透过几分。
萧祺环顾四周，除了安安静静寂寥无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古怪。他缓步走在练功场的地板上，沉朽的地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你在找什么？”身后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在吱呀声的交响中插入了一个十分显著而突兀的音符。萧祺回过头来，并没有显得很惊讶。他早已察觉到有人在靠近修道坊，特意想要与此人见一面，甚至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看这修道坊废弃的程度，这种时候来修道坊的人，一定不是平白无故的路过。
来人是一个光头的老者，白色的胡须如瀑布从下颌垂下，只是面目比瘪桃长老要精神得多，圆滑的光头更是衬得矍铄，萧祺一时猜不出他的年纪。
光头老者在门口附近缓缓地踱步，微眯着眼注视着萧祺。萧祺静静地立在远处，与他对视着。光头老者的脚步很轻，门口附近的地板也没有练功场内木板腐烂的厉害，因此修道坊内一时静得出奇。
他似乎终于认出了萧祺：“你是和陆师叔来这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个小子吧？”
两人似乎有过照面，萧祺对他却是毫无印象，不过他表情并无任何变化，只轻轻点头道：“是。”
“听闻凌法阁使者抓了你，正在落霞阁欢聚呢，如此看来，你又把他们摆了一道是么？”光头老者似乎对此也不意外，只淡淡笑了笑，如果那是笑的话，浓密的胡须让萧祺看不清他嘴角的动作。
“你又是哪位呢？在这个时候来修道坊，我看许多弟子都在往落霞阁去呢。”萧祺察觉到此人内息沉郁，远超寻常弟子，也正因此萧祺能迅速察觉他的存在。因此若是他搬出什么清扫的杂役的借口，萧祺是断然不信的。
“霞隐门长老，段涵。哦不对，如今我已经不是长老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脚步却缓缓地朝萧祺的方向迈开。
“如今不是了么？”
“你能回来这里，就该知道大师尊当日为了对付掌门做过什么。当日我也曾站在大师尊身后，不过我比方长老可能好些，好歹捡了条命。”段涵似乎想到了什么，快步回到门外，拿了什么东西。之前似乎是察觉到里面有人，提前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门外。
“听闻他死了？”萧祺看着重新穿过拱门的段涵。
“罗剑声告诉你的？也不用罗剑声吧，其实所有弟子应该都知道，只不过不敢明面上讲罢了。”
“哦。”萧祺原本抱着希望的心有些失落的沉下。他看着段涵将手里的笤帚水桶放下，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没想到来的还真是清扫的杂役。对付不顺从的长老，罗剑声倒是狠得下心。
不过他很快注意到段涵带来的东西中，除了笤帚、水桶和抹布外，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几个叠在一起。相比于这些清洁器具，这东西显得格格不入的精致干净。
萧祺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这个食盒是给谁的？”
段涵缓缓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着抬头，与萧祺四目相对。从萧祺的角度看过去，他光滑的额头反射着从门口射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