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轲脊背微微发寒,看着哈达一边说着一边还歪了歪脑袋,总觉得这人浑身的气场都有些古怪,像一个完全无法用常人思维理解的妖怪。
几次对招下来,秦轲也已经看出此人修为跟自己在伯仲之间,甚至依靠着这强横的体魄,隐约还要比自己更厉害几分……
可这样的强人,难道会与自己或是公输胤雪有什么过节吗?还是说,是受人指使来杀自己的?
是公输究?
他倒是最有理由想杀自己和公输胤雪的人,可他身边有点武力值的家丁,公输胤雪都认识,据说他上次被“绑架”之后,私下里还花重金雇了两个入三境的江湖客为贴身护卫,秦轲在公输家见过那两人,可如今这里并没有见到与之相似的身影,那就只剩下公输家的几个老供奉了……但显然这种猜测更加不可能。
那么,会是公输察吗?
动机上似乎要弱一些,连日来与秦轲的切磋也并未显出什么异相,但对于家主之位,他也是有力的竞争者之一,并且一直以来都怀着几分兴趣。而且,公输察是个武痴,据说年轻时候还喜欢经常去到各地挑战有名的修行者,如果他曾结识过一些公输胤雪不认识的修行者朋友,倒并不奇怪。
只是眼下不论如何,想要知道这血腥杀戮的背后到底藏了些什么,他总得先活下去,才能亲自去揭晓。
秦轲深深地呼吸,气血在他的体内翻腾犹如潮水,一颗心跳得如同重击的战鼓。进入第三重境界之后,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块骨骼和每一根经脉,那些流淌着的气血,都是他生命的源泉,也是他强大的根本。
他一声低喝,菩萨剑在空中抖出一朵银色的剑花,菩萨剑的剑势如风,再度向着哈达席卷而去。
而公输胤雪这边,四名握着刀的刺客身穿普通百姓的衣服,进退有序,刀势一层一层有条不紊,仿佛海浪翻卷,望不见尽头。
褚苟虽已踏入了修行者的领域,但时间尚短,经验尚浅,更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杀,一开始还能靠着一身血性死撑,可越打越是慌乱,几次闪避不及,他的肩膀上,胸口上顿时多了几道伤口,疼得哇哇乱叫起来。
这种时候,反倒是出身豪门的公输胤雪冷静得多,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之前商队之中只有她一人幸免于难,靠的不光是运气,更是她遇事不惊的沉稳性子。
她手上的软剑如一道雷电凌厉,挥动之间又如狡猾的游蛇一般诡异不定,再一次与褚苟招架住了刺客们的一波围攻。
她的修为并不高,同样是第一重境界,或许会比那些刺客略微高出一线,可刺客们联手合击,威势逼人,她只能拉着褚苟且战且退。
而褚苟,他终究还是那个在客栈门口,只会对着刀斧哭泣到尿裤子的少年,即便是现如今迈入了修行之门,想的也只是修行能助他将来不再受到世人欺辱,他怎会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直面利刃与杀戮。
慌乱中,他早已经忘记了秦轲教他的东西,只知道拿着刀乱挥乱砍,或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竟还真被他挡住了几次,但怎么看都是岌岌可危的样子。
下一刻,利刃终于破开了他手中的长刀,落到了他的腿上,顿时迸溅出一阵血花!
“小姐!”弩箭嗖嗖划破天空,公输家的护卫原本在队伍的末端,这时候好不容易拨开了人群匆匆而来,只是在这样的混战之中,弩箭受限太大,这些护卫怕伤着自己人,也怕伤着四周混乱逃生的百姓,只敢把弩箭低低地射出,算是一种威慑。
“别过来!”公输胤雪大喊一声,这些护卫的实力她再清楚不过,没有一个入了修行境界,即便是冲上来能帮她一时,只怕也很快就会被这些训练有素的刺客切成肉泥。
想到这里,她咬着嘴唇,猛然拽过褚苟,随后抬起一脚,却不是踹向刺客,而是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褚苟的胸口。
褚苟遭受这样一脚,整个人倒飞出去,正好落在了迎面而来的护卫群中。
一柄刀掠过公输胤雪的眉间,切断几根青丝,最后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伤口,有血珠在上面缓缓地渗透出皮肤,随后向下流淌。
“带他们走!去衙门找人!去知会大伯!快!”公输胤雪纵身一跃,落在一辆满载着聘礼的马车上。
“小姐!”护卫们齐声大喊,握着刀一时不知道上还是不上,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是咬着牙,带着身上多处受伤的褚苟,和那些早已经慌乱到不敢冒头的送亲奴仆们,向着两个方向奔跑而去。
少了一个臂助,公输胤雪的压力陡增。
如果说之前她还算是能守住自己方圆一尺之地的话,现在的她便是在刀尖上跳舞。
无数次刺客的刀已经快要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只能是避重就轻,始终向着秦轲那边靠近过去。
很快,她的肩膀也见了红色,渗透出来的鲜血与嫁衣相互融合,带着一种诡异的瑰丽。
而这时候,秦轲那边陡然传来了一声大喝!
七进剑第二进——朝露!
这一剑面前,公输察都得退避三分,而这个哈达却是眼睛一亮,丝毫不退,挥舞着两只铁护腕就直直地迎头而上。
秦轲咬着牙,知道自己这一剑显得有些急切,不但锐利不及,连力量也差强人意,只是他知道,如果再和哈达继续耗下去,只怕那边的公输胤雪会先一步倒在乱刀之下。
所以,他只能聚气,出剑!
哈达又歪了一下脑袋,眼里装着几分好奇,剑尖的寒芒在他的瞳孔之中越来越大,寒光越来越冷冽,他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点凝重,似乎是觉得这一剑有些难以应付。
秦轲这一剑的速度并不快,但哈达却是退得如一阵狂风,双腿在地上踩出道道裂痕,不过一眨眼之间就脚不点地往后退了十几步。
但那晃眼的剑尖仍追着他的胸口不断向前,哈达低吼一声,首先稳住双腿,脚指头在鞋子里紧紧地耙住了地面,双臂一震的同时,他手上的铁护腕相击铿锵有声,一拳甩出。
用尽全力的一次击打,将菩萨剑打得有些歪斜!
阳光下,一道血痕慢慢地在哈达裸出的肩膀上显现出来,剑身斜斜地与他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