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港把黑色大衣的衣领立起来,阻挡从阿地伦达克山脉刮来的冷风,瑟瑟发抖地把手伸向这城堡二楼大厅里装饰成烧柴、实际上是用电的壁橱。
他舔舐了一下干燥开裂的嘴唇,牙齿因为寒冷而微微打颤。
有些上火。
这里是大西洋沿岸。
纽约州。
阿地伦达克山脉。
普莱西德湖村。
今天是五号。
2026年,十月5日。
才十月份就大雪纷飞,等到了十二月份恐怕将要迎接几十年以来最严峻的寒冬。
“阿嚏——!!”
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何港伸手掏纸,却摸到还热乎着的一大杯咖啡。
“安娜外婆,小兰姐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不过小港,你得下来帮我搬一下东西,这些火腿肉我们得把它们放进地窖里!”
老迈却温和的声音从一楼传上来,安娜阿姨在一楼收拾东西。
她是小兰姐姐的外婆。
这座城堡刚刚交接,小兰姐和其他人去了纽约举行婚礼。
有些无趣。
这里最好的消遣就是旁边才建起来的古生物博物馆。
那是小兰姐开的。
还没正式营业。
二楼有一个独立游戏区,很多配置不错的电玩设备,还有单独的Arcade,翻译过来就是街机。
就一块钱四个币能搓一上午的那种,拳皇啊恐龙快打啊三国志啊什么的。
听到安娜外婆的生活,他耸了耸肩,把窗帘拉上。
打了个哈欠。
有点困。
这里前段时间信号还行,就是何港本人的英语不太好,所以不喜欢跟美国佬一起玩游戏。
但偏偏翻墙回国服又T时差,以前那些朋友白天玩游戏就相当于这边的半夜三更。
想着为什么今年的冬天来得这么早,何港还是踢踏着兔子拖鞋乖乖下楼。
城堡不算大。
只有四层,结构也不复杂。
他在一楼大厅里看到了安娜外婆——穿着厚厚卡其色羽绒服的老妇人,还没那么佝偻,头发几乎全白了,不过身子骨还算硬朗。
她有六十岁。
年轻的时候脑子受过伤,得了癫痫,不过不知道怎么治好了,只是现在精神有点不正常,就跟人格分裂一样。
她要何港下来帮忙搬的是从西班牙空运过来的伊比利亚火腿,四十公斤全是后腿肉。
就这里,可能得几十万刀。
小兰姐的老爹是何港的二叔。
他们那一辈儿,老何家就三兄弟,老大是何港他老爹,老二前些年带着全家老小移民美利坚,老三带着钱去了越南玩玉石。
二叔家钱多得是。
伊比利亚火腿只是小case。
大木箱被放在手推车上,应该是昨天晚上运到城堡门口来的。
安娜外婆倒没怎么动手。
两只阿拉斯加累得直喘气。
“等下你从地窖上来的时候,记得带一瓶葡萄酒,我们中午喝点儿。”
“二婶说不要让你碰酒。”
何港把住手推车的把手,伸出右手竖起一根食指,
“所以你只能喝一小杯。”
他们用中文交流。
地窖入口在靠近厨房的地方,中间要经过两个大厅和监控室——这里算是乡下,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虽然算不上穷,但小混混也不少。
所以小兰姐他们家在监控室里放了不少武器,只是何港不会使,他又没有服过兵役。
要真有一群头上包着白丝巾的家伙一边展现自己的肱二头肌一边用健美先生的动作破门而入,那他何港也只有双手抱头大喊贝勒爷吉祥。
或者会躺在地上装死。
这城堡才刚交接到小兰姐手里,好些地方还没来得及进行后期修缮。
地窖里没拉电灯。
何港不得不把放在石墙凹槽里的烛台点燃,就着微弱的烛光从酒架上捞了一瓶红酒。
嗯,不错。
他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小小的装了个逼,眯起眼睛想要评头论足一番。
然后,沉默。
这是……法语?
他一个单词都不认识。
不认识算了。
安娜外婆认识,她会很多种语言。
哼着最近的抖音神曲,摆着微小的弧度,何港走出地窖,犹豫了一下,把门锁了起来。
地窖门本来没锁。
这里面有几只不知道怎么偷跑进去的小蜥蜴。
他把酒瓶子抱在怀里,转身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大声询问:
“你把醒酒器放哪儿去了,安娜外婆?”
“厨房里,你自己找一下。”
“噢,我知道了。”
何港挠了挠后脑勺。
他从没进过厨房,主要他是个懒货,大概放尼日尼亚能和那些黑哥们比比谁更懒的那种。
但这时候,狂风猛然停滞。
何港以为是幻觉。
他往外看。
不,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