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钢铁的诗,与疯狗的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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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当港岛的金融精英们还在回味昨晚香港会上的那场暗流涌动时,周凡已经站在了观塘工业区那间一万呎的工场里。

空气中不再是单纯的机油和铁锈味,而是多了一种金属被淬炼、打磨后特有的清冽气息。

那堆从葵涌码头拖回来的德国废铁,此刻已经大变样。

几台主要的机床骨架被重新焊接、校正,摆放在工场中央,虽然外壳上还带着碰撞的伤痕,但核心的传动部分,已经被一群老师傅像对待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地修复、组装着。

梁叔戴着老花镜,正指挥着排骨,用一种近乎苛刻的标准,调校着一台大型车床的水平仪,嘴里骂骂咧咧:“偏了!又偏了一丝!你当这是砌积木啊?这是吃饭的家伙!差一丝,做出来的零件就是一堆垃圾!”

排骨满头大汗,大气都不敢喘,小心地转动着地脚螺栓的调节旋钮。他现在觉得,跟梁叔学手艺,比当年在堂口跟人开片还累。

另一边,飞机陈正手把手教通宵明看电路图,电火花则戴着防风镜,专注地操作着一台简易的电火花机,用一根铜线,在坚硬的模具钢上切割着精密的沟槽。

整个工场,就像一个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苏醒的钢铁巨兽,每一颗螺丝的拧紧,每一道焊缝的完成,都伴随着独特的节奏感。

“周生,这边。”

陈伯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把周凡带到工场最里面的一个独立工作间。

工作台上,铺着一块厚实的黑色绒布。

陈伯深吸一口气,像一个即将展示传世名画的收藏家,郑重地掀开了绒布。

一把枪,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是一把毛瑟C96,俗称的驳壳枪、盒子炮。

但它又和周凡见过的任何一把驳壳枪都不同。

枪身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于黑色的幽蓝,那是在上百次的打磨和严格控制温度的烤蓝工艺下,才能形成的独特光泽,宛如午夜的深海。

枪管笔直修长,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握把是两片精心打磨过的花梨木,木纹细腻,色泽温润,与冰冷的钢铁枪身形成了完美的平衡。

周凡没有说话,他戴上陈伯递过来的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枪拿了起来。

枪身入手,是一种超乎想象的沉稳。

每一个零件的接合处都严丝合缝,抚摸上去,感觉不到一丝的毛刺或瑕疵,只有金属与木材带来的,令人安心的质感。

他拉动枪栓,机件滑动的声音清脆悦耳,没有丝毫的涩滞,就像最高级的瑞士钟表在转动。

扣动扳机,击锤落下,撞击声沉闷而有力。

“我们把它拆开,又重新组装了不下二十次。”

陈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骄傲,“每一个零件,都用最好的材料,按照最高的精度标准重新制作。

枪管的膛线,是梁叔亲手在铣床上拉出来的,误差不超过头发丝的十分之一。

你之前提的那个涡卷弹簧,我们成功了,它被安放在了这里。”

陈伯指着枪机后方的一个小空间:“它的回弹力道,比原厂的螺旋弹簧均匀得多,理论上,可以把卡壳率降低百分之九十以上。”

周凡的目光,落在了枪身侧面。

那里没有毛瑟的厂标,而是用微雕工艺,刻着两个小小的字——火种。

“这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好的。”

陈伯说,“这把枪,是我们火种技术部的第一件作品,也是我们的投名状。周生,你看看,这份投名状,够不够分量?”

周凡摘下手套,郑重地将枪放回绒布上。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以及闻声围过来的梁叔、飞机陈等人。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睛里,却燃烧着同样的光。

那是一种匠人倾尽心血,完成得意之作后,才会有的光。

周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各位师傅,辛苦了。”

这一躬,让在场的所有老师傅都愣住了。

他们本以为会得到夸奖,得到奖金,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份沉甸甸的尊重。

梁叔的眼眶有些发红,他别过头,粗声粗气地说:“搞这些虚的做乜?你给钱,我们办事,天经地义。”

话虽如此,他嘴角那压抑不住的笑意,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这把枪,是艺术品。”周凡说,“丹瑞,给所有参与项目的师傅,每人包一个两万块的红包。另外,今晚海福楼,我请客。”

“多谢周生!”

“周生大气!”

工场里响起一片欢呼。

周凡拿起那把“火种一号”,对陈伯说:“陈伯,这把枪,我要用在《罪火》里,作为主角陈雄的巅峰之作。道具,就要做到这个水准。”

“没问题!”陈伯拍着胸脯保证,“有这帮老兄弟在,别说一把枪,就算你要我们造一辆坦克出来,我们也能给你搞掂!”

……

与此同时,邵氏影业的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邵维良听完侄子邵文彬关于昨晚香港会发生的一切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白皮书……麦肯锡……霍景良……”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名字,手中的雪茄被捏得变了形,“我还是小看他了。我以为他是一条过了江的猛龙,没想到,他是一条懂得如何在这片水里兴风作浪的蛟龙!”

他原本的计划,是通过香港会的圈子,让周凡认清自己的地位,让他明白,在港岛,不是有几个钱、有几个烂仔就能横着走的。

结果,周凡非但没有被排挤,反而借着这个舞台,搭上了港府的线,引来了霍景良的注意,把他的脸打得啪啪响。

“叔叔,我们现在怎么办?”邵文彬心有余悸地问,“这个人……软硬不吃,而且路子太野了,我们根本摸不清他的底牌。”

“摸不清底牌,就让他没机会出牌!”邵维良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商业打压,对方直接买下院线。

江湖骚扰,对方比古惑仔还懂怎么制造恐惧。

舆论攻击,对方四两拨千斤,变成了自我宣传。

上层路线,对方甚至比自己走得更高更远。

所有的常规手段,对这个周凡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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