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万剑崖下，禁制狂潮（1 / 1）
山路行至尽头，前方地势陡然下沉。
一片广阔的乱石地，如同一处被巨人践踏过的战场，铺陈在师徒二人眼前。
这里，便是万剑崖的外围。
空气不再是单纯的稀薄，而是充满了某种尖锐的质感，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细碎的刀片。
澹台烬体内的先天剑气，在此刻不受控制地嗡鸣起来。
他神情凝重，抬头望向天空。
天色灰败，如同蒙尘的铁镜。一道道细微的黑色裂痕在空中凭空出现，又倏忽消失，像一群焦躁的游鱼。
每一道裂缝开合的瞬间，都有锋锐无匹的气息从中一闪而逝。
地面上，断裂的巨石切口平滑如镜。
法宝的残片闪烁着黯淡的灵光，与修士干涸的血迹、破碎的骸骨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惨烈的画卷。
压力。
一股源自上古的、纯粹的剑道威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可在这压力之下，澹台烬却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兴奋。
仿佛一个泳者，终于来到了梦寐以求的无尽深海。
李凡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负手而立，衣袂在凌厉的罡风中纹丝不动，仿佛此地的狂暴剑意，于他而言不过是拂面清风。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有多快。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密度空间裂缝及无规则剑气流！】
【当前区域危险等级：极度致命！】
【93%的区域被标记为红色禁区！正在重新规划安全路径……路径规划失败！无可通行路径！】
李凡的识海中，三维地图上那片象征安全的绿色，此刻已经被刺目的血红彻底吞没。
警报声尖锐得像是要刺穿他的神魂。
高人风范，摇摇欲坠。
二人沉默地踏入乱石地，步伐谨慎。
澹台烬走在前方，手中长剑半出鞘，全神戒备，为师尊扫清障碍。
李凡跟在后面，看似悠闲，实则每一步都踩在系统用最后算力标出的一块暂时安全的落脚点上。
就在他们行至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时。
嗡——
天地间响起一声刺耳的剑鸣。
一道水桶粗的金色剑气，没有任何预兆，撕裂了灰色的天幕，垂直劈落。
轰隆！
剑气落在二人前方十丈之外。
大地剧烈震颤，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沟壑被硬生生斩开，边缘光滑，残留的剑意让空间都出现了扭曲。
澹台烬瞳孔收缩。
这还没完。
以那道沟壑为中心，地面上，一道道古朴的纹路骤然亮起。
金、青、赤、白、黑。
五色剑光冲天而起，在他们周围交织、穿梭，瞬间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
残破的上古剑阵，被激活了。
无数剑气发出尖啸，如同饥饿的鲨群，开始无差别地绞杀阵内的一切生灵。
“师尊！”
澹台烬爆喝一声，长剑悍然出鞘。
他一步横跨，挡在李凡身前，周身剑意凝聚，准备用肉身硬抗这毁天灭地的攻击。
一只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只手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
李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不要动。”
澹台烬动作一僵，回头看向师尊。
只见李凡双眼微眯，那双深邃的瞳孔中，仿佛有无数星辰在生灭流转。
他似乎完全无视了那些近在咫尺的夺命剑气。
他的目光，穿透了狂暴的表象，正在洞悉某种更高层次的天地法则。
是在……寻找破阵之机？
澹台烬的心神，被师尊那副镇定自若的姿态彻底攫住。
“跟紧我。”
李凡开口，拉住了澹台烬的手腕。
随后，他迈出了第一步。
嗤！
一道凌厉的白色剑气，擦着他的鼻尖飞过，斩断了他身后的一缕发丝。
澹台烬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李凡却恍若未觉，拉着他，向左侧前方踏出了第二步。
嗡！
一张由数十道青色剑气编织的小网，恰好在他们落脚的前一瞬散开，又在他们离开后一瞬重新合拢。
那空隙出现的时间，不足一息。
李凡的脚步，不快不慢，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
他拉着彻底呆滞的澹台烬，在这片死亡剑网中穿行。
每一次侧身，都恰好避开一道致命的绞杀。
每一次停顿，都刚好立于剑气交错的唯一死角。
他仿佛不是在躲避，而是在与这座上古剑阵共舞。
剑阵的杀伐节奏，成了他的伴奏。
【左转三十度！前进半步！快！】
【停！维持姿势零点三秒！】
【后撤一步！立刻！】
李凡的脑子里，系统的咆哮已经变成了带着哭腔的电流音。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全凭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的双腿软下去。
“烬儿，看清了吗？”
他一边走，一边用高深莫测的语气，开始了现场教学。
澹台烬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弟子……愚钝。”
“万物皆有‘理’，剑阵亦然。”
李凡的声音飘渺，仿佛来自九天之上。
“它的‘理’，便是这生与死的交替。”
他带着澹台烬，又一次与一道金色剑气擦肩而过，那灼热的气息几乎烤焦了澹台烬的眉毛。
“找到‘生’，便可无视‘死’。”
神迹。
这绝对是神迹。
澹台烬被这番话，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震撼。
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去记忆师尊的每一步，去理解那所谓的“理”。
他感觉，一扇通往剑道本源的宏伟大门，正在自己面前缓缓开启。
而师尊，就是那个为他推开大门的引路人。
终于，在李凡感觉自己快要心力交瘁而亡时，前方出现了一个被巨石遮挡的隐蔽山洞。
【安全区！就是那里！快进去！】
系统发出了喜极而泣的欢呼。
李凡拉着澹台烬，身体如鬼魅般一闪，在剑网合拢的最后瞬间，冲进了山洞。
刚一藏好身形，外界的剑阵威力陡然暴涨。
轰！
一队修士的身影，慌不择路地从另一侧闯入了剑阵范围。
“结阵！顶住！”
为首的是一名气息强悍的筑基后期强者，他怒吼一声，祭出了一面厚重的龟甲盾牌。
盾牌灵光大放，撑起一个巨大的防御光罩。
然而，光罩仅仅坚持了半息。
咔嚓！
龟甲盾牌应声碎裂。
漫天剑气蜂拥而上。
惨叫声甚至来不及发出。
那名筑基后期强者连同他身后的七八名修士，瞬间被绞杀成了一片血雾，连骨骼都没能留下。
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风飘进山洞。
澹台烬看着那片空空荡荡的区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转头，看向身旁面不改色的师尊，心中的敬畏与崇拜，已经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绝地，坦途。
生死，只在师尊一念之间。
李凡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庆幸自己终于活了下来。
此行的凶险，远超他的任何预想。
就在那片血雾弥漫之处，一枚黑色的令牌从一名修士破碎的衣物中掉落。
它在即将被剑气触及的刹那，表面魔纹一闪，发出了一股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黑光。
那黑光没有射向任何方向，更像是在回应着万剑崖深处的某种呼唤。
下一瞬，令牌便被剑气彻底碾成了齑粉。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连澹台烬都未曾留意。
李凡的目光，却在那枚令牌上停留了一瞬。
那材质，那感觉……
与他从玄阳宗弟子身上得到的那枚“魔祭令牌”，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