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器斗风波起,蛮王一锤定乾坤(1 / 1)
李凡的身影消失在藏经阁的门后,留给观天台的,是一场仍在发酵的风暴。
丹斗的结果,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等着看玄阳宗笑话的人脸上。
药神谷的惨败,那株被当成零食的仙药,还有那枚蕴含生死道韵的丹药,每一个细节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尖刺,深深扎进众人的心里。
“下一场,器斗,开始!”
高台上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众人强行将心神从之前的震撼中拉回,目光投向场中。
丹斗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众人对这器斗,都有些提不起兴致。
但很快,随着各大圣地天骄的登场,气氛再次被点燃。
“快看,那是太一圣地的首席,秦无双!他祭出的是‘太白庚金炎’,号称无物不熔!”
“紫府圣地的‘紫极天火’也不遑多让!那位是他们的炼器奇才,欧阳冶!”
赛场之上,一时间华光大作。
数十位炼器师同时开炉,各种奇异的火焰升腾而起,将半边天都映照得五光十色。
珍稀的矿石,罕见的辅材,被他们用行云流水般的手法投入炉中。
叮叮当当的捶打声,伴随着玄奥的阵纹刻画,谱写出一曲属于炼器师的交响乐。
“太一圣地和紫府圣地这次是下了血本了,丹斗输了,想在器斗上找回场子。”
“玄阳宗那边……这次该派谁上场?”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个角落。
那个创造了奇迹,也带来了无尽惊骇的角落。
苏灵儿正抱着那株九叶龙芝,小脸贴在温润的叶片上,幸福地蹭来蹭去,完全没在意周围的动静。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石敢当。
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情愿。
然后,他从背后解下一柄与他身高相仿,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粗糙的巨大铁锤,扛在了肩上。
“咚。”
“咚。”
“咚。”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地面都发出一声闷响,仿佛承受着一座小山的重量。
他就这样,扛着巨锤,走上了万众瞩目的器斗赛场。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比之前更加猛烈的哄笑声。
“什么情况?玄阳宗没人了?让一个体修来参加器斗?”
“哈哈哈!他连炼器炉都没有,材料也不拿,就扛着一柄锤子上来?他要干什么?表演砸石头吗?”
“疯了,玄阳宗绝对是疯了!赢了一场丹斗,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嘲弄声、讥笑声,汇成一股声浪,几乎要将观天台掀翻。
瑶光圣地的席位上,云曦长老扶住了额头,表情痛苦。
她旁边的几位女弟子,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我们瑶光圣地,怎么会和这样的宗门结盟……”
“掌教他……到底在想什么?”
瑶光圣主端着茶杯,这一次,她没有再看向李凡。
她只是静静看着场中那个扛着巨锤的憨厚青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无人能懂的光。
器斗的题目很快公布。
“以赛场提供的统一材料‘玄铁母’,在一炷香时间内,炼制一件最具‘破甲’属性的兵器。”
数十块三尺见方,通体漆黑,散发着沉重气息的金属块,被送到了每个参赛者的面前。
“是玄铁母!这种材料坚硬无比,极难熔炼,对火焰和捶打的力道要求都极高!”
“这题目有意思,考验的是炼器的硬功夫!”
其他选手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升温,熔炼,提纯,捶打,塑形……一道道工序,有条不紊。
唯有石敢当,站在那块巨大的玄铁母前,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他只是看着那块黑漆漆的铁块,眉头紧锁,似乎在跟它较劲。
“喂,那个大块头,香都快烧掉一截了,你还不动手?”
“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石敢当的脑海中,响起了李凡平静的声音。
“敢当。”
“师尊!”石敢当精神一振。
“你觉得,什么是破甲?”
石敢当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他想了想,瓮声瓮气地在心里回答:“就是……用更大的力气,打穿更硬的东西?”
“不错,很质朴的答案。”李凡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那什么是炼器?”
“就是……把一块铁,敲成想要的形状?”
“也是。”李凡继续引导,“那如果,这块铁,它自己就不想变成别的形状呢?”
石敢当更迷糊了:“铁……还会有想法?”
“万物皆有其性。玄铁母之性,在于沉重,在于坚固。你若强行熔了它,改变它的形态,刻上那些你不懂的阵纹,便是违逆了它的本性,只会造出一件平庸之物。”
李凡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敲在石敢当心头。
“师尊,那我该怎么做?”
“忘掉所有你看过的炼器手法,忘掉那些所谓的技巧。”
“将你的泰坦圣体,你那身蛮横的力量,完完全全地灌注到你的锤子里。”
“用你对‘力量’最纯粹的理解,去感受这块玄铁,然后……”
“砸下去。”
石敢当的呼吸,猛地一滞。
就这么……砸下去?
他看了一眼别的赛台上,那些人精妙的控火手法,还有那叮当作响,富有节奏的捶打声。
再看看自己。
他有些不确定地传音道:“师尊,就这么砸?”
“对。”李凡的声音平静无波,“告诉它,什么才是真正的‘坚固’。”
这一刻,石敢当眼中的所有迷茫,尽数褪去。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走到那块巨大的玄铁母前,没有像别人一样将它放在锻造台上。
而是像立一块墓碑一样,将它直接立在了坚硬的赛场地面上。
这个举动,再次引来一阵莫名其妙的议论。
“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姿势……是要给这块铁做法事吗?”
石敢当没有理会任何声音。
他双腿微屈,双手握紧了那柄巨锤的锤柄,缓缓将它高举过头顶。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而出,声震九霄!
刹那间,他整个人的气势,变了。
他上身的衣衫,轰然炸裂,露出下面古铜色,如同钢铁浇筑而成的虬结肌肉。
一道道暗金色的纹路,在他皮肤上亮起,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身上游走。
一股苍茫、霸道、蛮横无匹的气血之力,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狼烟,冲天而起!
在他的身后,一尊高达十丈,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无尽威严的泰坦虚影,悄然浮现!
整个观天台,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那股纯粹到极致的力量感,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这……这是什么血脉之力!”
“好可怕的压迫感!我的飞剑都在剑鞘里哀鸣!”
石敢当手中的巨锤,仿佛被这股力量赋予了灵魂。
原本古朴的锤头,此刻竟也亮起了暗金色的光芒,空气在它周围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没有精妙的塑形。
没有繁复的阵纹。
只有最极致,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
“给!我!开!”
石敢当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柄仿佛能砸穿天穹的巨锤,狠狠地砸向了地面上那块玄铁母!
“铛——!”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炸裂开来。
那不是金属的碰撞声。
那是空间被撕裂,法则在哀鸣的声音!
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玄铁母为中心,轰然扩散!
整个观天台,连同它下方的山体,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无数修为低下的修士,被这股音波震得头晕眼花,气血翻涌,险些当场吐血。
高台之上,那些圣主大能们布下的防御光罩,都在这一击之下,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烟尘弥漫的赛场中心。
烟尘散去。
一幕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景象,出现了。
那块坚硬无比,足以让无数炼器大师头疼的玄铁母……
变了。
它还是那块铁,但又不再是那块铁。
它被硬生生砸扁,拉长,变成了一根大约一人高,通体布满了不规则棱角和狰狞裂纹的……铁棍?
不,说它是狼牙棒,或许更贴切一些。
它看起来丑陋无比,粗糙不堪,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可就是这样一件“失败品”,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凶悍气息。
那是一种蛮荒、霸道,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毁灭与破坏而生的气息。
那些狰狞的裂纹,看上去像是败笔,可仔细一看,却又觉得它们蕴含着一种奇特的“崩灭”道韵。
仿佛只要被它轻轻一碰,任何坚固的东西,都会顺着这些裂纹,从内部开始崩解。
“这……这是什么东西?”
“炼器失败了吧?都砸裂了!”
“可为什么……我看着它,感觉我的护体法宝都在发抖?”
石敢当喘着粗气,身上的金色纹路缓缓隐去。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扛起这根丑陋的铁棒,走到了测试区。
一炷香时间到。
测试环节,正式开始。
测试的靶子,是用一种蕴含龙血的金属炼制而成,号称“龙鳞靶”,防御力惊人。
“太一圣地,秦无双!作品,‘破星锥’!请测试!”
秦无双一脸傲然,掐动法诀,一根流光溢彩的锥形法宝激射而出。
“噗嗤!”
破星锥在龙鳞靶上留下了一个三寸深的孔洞。
“三寸!不错了!”
“不愧是秦无双!”
接着,紫府圣地的欧阳冶,他炼制的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剑,在龙鳞靶上划出了一道四寸长的剑痕。
成绩一个比一个好,最好的一个,在一座完好无损的龙鳞靶上,留下了一道五寸深的痕迹,引来阵阵惊叹。
终于,轮到了石敢当。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和那根丑陋的铁棒上。
“玄阳宗,石敢当!作品……”
主持测试的长老卡壳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件东西。
石敢当也不在意,他扛着那根铁棒,走到了最后一座全新的龙鳞靶前。
他没有使用任何灵力,也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就像一个凡间的樵夫,抡起斧头砍柴一样。
他抡起那根丑陋的铁棒,对着那面坚固的龙鳞靶,就这么朴实无华地,砸了下去。
“轰——!”
没有刺耳的摩擦声,没有灵力爆裂的声响。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面坚硬的龙鳞靶,连同它后方用来固定它的,重达万斤的巨大石台……
瞬间,化作了漫天的齑粉。
不是碎裂,不是崩塌。
是彻彻底底的,湮灭成了最微小的尘埃。
风一吹,就散了。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参赛的炼器天骄,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测试台,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呆滞,最后化作了无尽的恐惧。
一位须发皆白,来自器宗的器道大宗师,身体颤抖着,一步步走上前去。
他无视了石敢当,只是痴痴地看着那根静静立在地上的丑陋铁棒。
他伸出干枯的手,想要去触摸那些狰狞的裂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那是什么神圣的造物。
“返璞归真……大道至简……”
老宗师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中,流下了两行热泪。
“这不是炼器……这不是在炼器啊……”
他喃喃自语,声音却传遍了整个死寂的广场。
“这是在用最纯粹的力量,赋予死物‘崩灭’的道!”
“那些裂纹,不是瑕疵,那是‘道’的痕迹!是天生的崩灭神纹!”
老宗师猛地抬起头,看向石敢当,眼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此物……已非凡器,乃是一件天生的……凶器!”
魁首,再无悬念。
玄阳宗,以一种谁也看不懂,却又不得不服的方式,再次夺下了器斗的头名。
金刚寺的席位上,一直闭目诵经的佛子法能,缓缓睁开了眼。
他看着场中那个扛着凶器,挠着头,一脸憨笑的青年,眼神中的战意与凝重,攀升到了顶点。
与此同时,观天台最偏僻的角落。
那几名来自西漠,从始至终都如枯石般一动不动的苦修士,在石敢当那一锤落下的瞬间。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石敢当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在那一锤中,他体内的泰坦血脉,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与整个世界的地脉,产生了一瞬间的共鸣。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苍茫、古老的气息,从他身体深处,一闪而逝。
那几名苦修士,几乎在同一时间,齐齐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眼眸,不似常人,呈现出一种浑浊的土黄色,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沙海。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没有言语,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