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将计就计传伪信,无光带里现魔踪(1 / 1)
那名猎鹰队长瘫在甲板上,像一滩烂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恐惧,已经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那是面对天道般的无力,是蝼蚁仰望星辰的绝望。
李凡蹲在他面前,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温和的笑容。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队长的眉心。
“不……”
队长眼中最后的理智,瞬间崩塌。
他的瞳孔涣散,眼神变得空洞而呆滞,仿佛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李凡的手指,没有离开。
庞大的神念,如水银泻地,蛮横地涌入对方的识海。
没有丝毫技巧,就是纯粹的碾压。
队长的识海中,所有的记忆、秘密、功法、情报,都如同被狂风卷起的书页,不受控制地翻开,呈现在李凡的面前。
太一圣地的追捕计划。
“鹰眼”铜镜的运作原理。
各个小队的联络方式。
所有的一切,巨细无遗。
片刻之后,李凡收回了手指。
他站起身,将那面“鹰眼”铜镜翻转过来,对准了那名队长。
“向你们的圣主,发回最后的讯息。”
李凡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下达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指令。
那名队长空洞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神采。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手,颤抖地掐出了一道法诀,打入铜镜。
一道微光,从镜面中射出,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他眼中的那一丝神采,再次熄灭。
舟内,苏灵儿看着这一幕,小声问身边的石敢当。
“师尊让他发了什么消息呀?”
石敢当摇了摇头,他只觉得师尊的手段,越来越看不懂了。
李凡没有解释。
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勾勒出了一副东荒的地图。
讯息的内容很简单:“目标狡猾,已重创我部,正向东荒腹地‘落日沼泽’方向逃窜,请求支援!”
落日沼泽,一处连元婴修士都头疼的险地。
环境复杂,瘴气遍布,神念受阻,是天然的藏身之所。
太一圣地收到这个消息,必然会调集重兵前往围堵。
等他们发现上当的时候,无痕舟早已跨越陨星海,抵达西漠了。
“好了,你的用处结束了。”
李凡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队长。
他抬起手,正欲了结。
“师尊。”
澹台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清理垃圾,弟子代劳。”
李凡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澹台烬走到那名队长面前,手中的断剑,轻轻一划。
没有剑气。
没有声响。
那名队长的身体,连同他身上的甲胄,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一截。
从脖子到腰部,彻底化为了虚无。
剩下的头颅和下半身,摔落在甲板上,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伤口处平滑如镜,所有的生机与物质,都在那一瞬间被终结了。
澹台烬的目光,又转向了远处那三艘破损的战船,以及那些在剑气风暴中哀嚎的幸存者。
他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在无痕舟上。
下一瞬,他出现在了其中一艘猎鹰战船的上空。
断剑,再次挥下。
依旧是无声无息。
那艘庞大的战船,连同船上所有的人,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图画,从中间开始,迅速化为一片空白,然后彻底消失。
他没有停顿,身形闪烁,接连出现在另外两艘战船上空。
挥剑。
抹除。
整个过程,不过三两个呼吸。
三艘猎鹰战船,近百名太一圣地的精锐,就这么从这片虚空中,被干干净净地清理掉了。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澹台烬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甲板上,对着李凡躬身一礼,便回到了船舱角落,继续闭目打坐。
仿佛刚才只是出门扔了一趟垃圾。
苏灵儿看得小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凡则收起了那面“鹰眼”铜镜。
他看了一眼远方,淡淡开口。
“走吧,去看看这陨星海最深处,到底藏着什么。”
无痕舟舟身再次泛起涟漪,隐匿于虚空之中,调转方向,朝着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黑暗,驶去。
……
飞舟航行了不知多久。
一天?
还是两天?
在这里,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
周围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
那些巨大的、静止的陨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黑暗。
这里就是陨星海的腹地,被称作“无光带”的传说之地。
连最遥远的星光,都无法穿透这片浓郁如墨的虚空。
神念在这里,几乎被压缩到了体表三尺,与凡人无异。
飞舟的速度,慢到了极致。
“师尊,这里好黑啊。”
苏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李凡的衣角。
她催动法诀,点亮了船舱内的照明法阵。
一团柔和的光晕亮起。
可诡异的是,这光芒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只能照亮船舱内部,连舷窗外的景象都无法映照分毫。
窗外,依旧是那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艘小小的飞舟。
四周死寂无声,连飞舟航行时轻微的嗡鸣,都显得格外刺耳。
“感觉……好压抑。”
苏灵儿小声嘀咕着。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畅,灵力的运转也变得滞涩起来。
“俺也觉得……有点不舒服。”
石敢当瓮声瓮气地开口。
他挠了挠头,脸上也露出困惑的表情。
但他的不舒服,和苏灵儿又不太一样。
他不是压抑,而是一种……躁动。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在这片黑暗中,流淌得似乎比平时更快了一些。
那股被师尊封印的蛮王血脉之力,竟然有了一丝丝松动的迹象。
仿佛这片黑暗,在呼唤他。
让他感到既陌生,又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李凡的目光,落在了石敢当的身上。
他自然也察觉到了徒弟体内的异动。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蛮王血脉,源自太古。
有传说,第一代蛮王,诞生于天地开辟之初的“太初黑暗”之中。
难道这片无光带,与那传说中的“太初黑暗”,有什么关联?
就在他思索之际。
李凡眉头,忽然一皱。
“停下。”
他淡淡开口。
无痕舟瞬间悬停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师尊,怎么了?”
苏灵儿紧张地问道。
李凡没有回答。
他拿出了那面从猎鹰队长身上缴获的“鹰眼”铜镜。
这面铜镜,核心的功能是通过血脉气息进行追踪。
但它本身,对各种特殊的能量波动,也有着极高的敏感度。
此刻,铜镜的镜面上,正有一缕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精纯的黑色气流,在缓缓盘旋。
那不是黑暗,而是一种实体化的能量。
魔气。
而且,是天魔宗最正统的魔气。
李凡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天魔宗的踪迹。
“澹台烬。”
李凡开口。
角落里的澹台烬,睁开了双眼。
“收敛所有气息,包括你的剑意。”
“弟子明白。”
澹台烬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寂灭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整个人,再次变得如同一块顽石。
“驾驶飞舟,跟我指引的方向走,慢一点。”
李凡手持“鹰眼”铜镜,如同一个罗盘,为无痕舟指引着方向。
飞舟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朝着那股魔气的源头,缓缓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
在无痕舟的前方,黑暗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艘船。
一艘破烂不堪的飞-船。
船体通体漆黑,造型狰狞,充满了魔道法器的风格。
它的半边船身,像是被什么恐怖的巨力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无数断裂的阵法符文,黯淡无光地裸露在外。
整艘船,静静地漂浮在这片黑暗里,像一具巨大的、冰冷的尸体。
“天魔宗的‘幽蝠战舟’。”
李凡看着那艘船,轻声说出了它的名字。
他从猎鹰队长的记忆中,得到过关于东荒各大势力法器的情报。
“师尊,上面好像……没人。”
苏灵儿透过舷窗,小声说道。
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澹台烬,上去看看。”
李凡吩咐道。
“是。”
澹台烬的身影,无声地消失在船舱内。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那艘破败的魔道战舟甲板上。
甲板上,东倒西歪地躺着几具尸体。
说是尸体,其实更像是干尸。
他们身上的血肉,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只剩下一层干瘪的皮肤,包裹着骨头。
他们还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有的在拼命催动法诀,有的则惊恐地望着某个方向。
从他们身上那破损的、绣着血色蝙蝠的服饰来看,正是天魔宗的修士。
澹台烬的目光,在这些干尸身上扫过,没有停留。
他径直走向船舱的入口。
船舱内,同样是一片狼藉。
破碎的法器,倒塌的桌椅,以及更多的干尸。
澹台烬穿过狼藉的走廊,来到了船舱的最深处。
这里,应该是指挥室。
指挥室的中央,有一座被彻底破坏的传送阵。
阵法的核心,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内部摧毁,已经完全失去了修复的可能。
在传送阵的旁边,一个似乎是这艘船首领的干尸,趴在一张桌子上。
他的手指,还死死地抓着一本残破的日志。
澹台烬走了过去,将那本日志,从干尸的手中取了出来。
他翻开了日志。
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惊慌。
记载了这艘船的任务,是奉宗主之命,秘密前往西漠,与一位神秘的“使者”接头。
他们为了躲避正道宗门的耳目,选择了横穿陨星海这条绝路。
前面的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他们进入了这片“无光带”。
日志的记载,到这里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黑暗中有东西……”
“……它在啃食我们的船……”
“……不是活物……没有神魂……我的法术对它没用……”
“……它来了……它……”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生。
澹台烬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页上,没有字。
只有两个用鲜血写成的、歪歪扭扭的大字,字迹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骨船……”
澹台烬合上了日志。
他看了一眼那座被毁掉的传送阵,又看了一眼那些死状凄惨的干尸。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些人,在遭遇那恐怖生物的袭击后,想通过传送阵逃离。
但他们失败了。
澹台烬拿着日志,转身离开了这艘死亡之舟。
……
无痕舟内。
澹台烬将那本残破的日志,递给了李凡。
李凡接过,一目十行地翻阅着。
他的表情,始终平静。
当他看到最后一页那两个血字时,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骨船。
神魔骨船!
果然是它。
他心中无数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串联了起来。
黑佛寺的诡异崛起,天魔宗的死灰复燃,石敢当那被觊觎的蛮王血脉……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在幕后搅动风云的神秘势力——神魔骨船。
天魔宗,竟然已经和神魔骨船的“使者”搭上了线。
他们的目的地,也是西漠。
这绝非巧合。
看来,西漠那片佛国净土之下,早已是暗流汹涌,藏污纳垢。
“师尊,这上面写的‘骨船’是什么呀?”
苏灵儿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一个……收破烂的。”
李凡随口答道,将日志收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日志中提到的,袭击了天魔宗飞船的“恐怖生物”,又是什么?
它是否还潜伏在这片无光带之中?
这次西漠之行,已经不仅仅是去救一个徒弟那么简单了。
它更像是一场战争。
一场他必须赢的战争。
李凡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轻声开口,像是在对弟子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