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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张范氏好几次快走到丈夫书房门口,好几次又掉头。
她知道要跟丈夫提起的事情是多么愚蠢愚昧,她也清楚丈夫的脾气,肯定会惹来一顿臭骂。
这种事情,她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该管,更别提掺和插手了。
这时张凌霄从书房走了出来,快步上前打了声招呼:“婶婶,是来找二叔的吗?”
张范氏苦笑一声:“本来想找他商量点事,不过依你二叔的脾气,只怕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二叔最近正在为凌萝和朱阀的事情烦恼,此刻的确不应该去烦她。
见婶婶心事重重的样子,张凌霄笑道:“婶婶,有什么事情跟侄儿说吧,如果方便的话,侄儿替你开口。”
张范氏眼睛一亮,觉得可行,凌霄虽然是晚辈,可他是男人,更是未来的张家家主,他的话比自己有分量多了。
就算有什么荒唐离谱的地方,丈夫也不会多加责怪。
回到内宅花厅,张范氏这才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张凌霄听完心中暗忖,好你个谢兄啊,把主意打到我婶婶身上,连我婶婶都收买,这是要害我婶婶挨训吗?
嘴上笑道:“婶婶,你好湖涂啊,这种事情怎么能掺和,要知道江南东道粮食总商是朱阀的人,这不是明着和朱阀对着干,吴中四阀同为一家,这样可伤了和气。”
张范氏道:“这个中牵连我岂会不懂,如果是小事,我也不会这么烦恼了。”
“我收了少癫的画,总得做些什么吧。”
张范氏说着干脆站了起来:“罢了,挨训就挨训吧,也算还了人情。”
张凌霄心中暗忖着,也不知道二叔到底作何打算,若是他来做主,自然是先给朱阀一个警告,而不是无动于衷。
谢兄竞标江南东道粮食总商,如果三家掺一脚,不正好是个朱阀一个警告吗?
得提醒一下二叔,而二叔又最憎二婶掺和正事,只怕适得其反,得找个合适的人选,脑海灵光一现,脱口道:“有了!”
张范氏闻声停下脚步回头:“凌霄,什么有了?”
张凌霄一笑:“二婶,我想到一个合适人选来跟二叔说这事。”
“谁?”
“姑姑。”
张范氏眉头一皱:“胡说八道,你姑姑怎么会管这种事?”
张凌霄笑道:“若是别人,姑姑自然不会管这种事,不过这个人是谢兄,姑姑可就有十足理由?”
张范氏好奇问道:“你姑姑也崇拜李少癫?”
张凌霄愣了一下之后,哈哈一笑:“不是不是,谢兄是姑姑的义弟。”
张范氏惊讶道:“还有这种事!”
张意真和谢傅的关系对外并没有声张,张凌萝是第一个知道的,张凌霄也是从张凌萝那里才获悉这个信息。
至于张范氏却是一点不知,所以在听到张凌霄说出这层关系来,才会大吃一惊。
“凌霄,到底怎么回事?”
“婶婶,还记得无锡瘟疫吗?姑姑作为县令夫人背负丧夫之痛,身先士卒,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同在抗疫的谢傅。”
张范氏闻言心中暗忖,这就对得上,张意真的性情脾气跟祖公张至一模一样,少癫为无锡百姓所做的一切,自然让她心生敬佩,结拜为金兰姐弟也就没有什么奇怪了。
想到这里,张范氏笑道:“凌霄,你怎么不早说。”
张凌霄道:“我也是突然想起。”
“好了,那这事由你姑姑来说,那就合情合理了。”
张范氏移步季月院。
季月院是张意真出生时,张家为她这位初降人世间的张家小姐特地修建的。
因为当时张至正夜登虎丘山,听到下人前来报喜,欢喜脱口:“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张至一直希望有个孙女,随着孙女降临,结果也就水落石出。
季月院是张至取的名字,因为张意真排行最小,季月二字在张意真及笄那年,也成了她的字。
丈夫去世之后,张意真携女儿回到娘家,张正河特地差人将季月院打扫干净,供母女二人居住。
而季月院也是一直张意真回娘家居住的地方,因为季月院是张至所建,对于张阀对于张意真都有一种特别的意义,也成为了张意真的专属。
院子清幽,阁楼错落高立,树木落阴,水石为侣。
阵阵砍柴声传来,十分清脆悦耳。
张范氏望去,竟见张意真一身布裙荆钗,在亲自砍柴。
张范氏还以为是自己的看错了,特地揉了揉眼睛,纤弱鸟娜的身姿,清丽倔强的容神,正是张意真!
小姑怎么会自己动手砍柴呢,她可是张至最宠爱的孙女,尽管已经嫁人,她也永远都是张阀最尊贵的小姐。
说句不夸张的,她在张阀说的每一句依然作数。
看着柴木被她利索的一噼为二,张范氏心头顿生恻隐,快步走近:“小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亲自砍上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