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大巫相，熏吴山（1 / 1）
大次山，渐渐开始平息的雨幕之下，王启站在周围满是坠落蛮蛮的平地之上，浑浊的泥水不断被溅起，把他的兽皮长靴弄脏。
而在他面前，天空中罗罗鸟的骑士，一对双胞胎相拥在一起，看着面前的王启，表情屈辱无比的开口。
“咕……杀了我们吧，绝不会让你拿我们威胁到族长的！”
说着，双胞胎中的姐姐女花，拔出腰间的匕首，就要给自己一个了断。
好在被眼疾手快的王启看见，他一个摆手，匕首便落入自己手中，他看着面前的两姐妹默默叹了口气道：
“就算要处决你们，也是由女魃来下决定，毕竟，她才是你们部族名义上的先祖。”
看着满脸倔强之色，却害怕的双目含泪的女蕊，王启又叹道：
“你们消停点，我不会回去打扰她们战斗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其实若不是你们一开始咄咄逼人，我等又何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明明是你们先侮辱我们先祖之名的！”女花满脸不甘心的反驳道。
“哦？”王启哑然失笑道：“那么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我的妻子不是女魃吗？她到底哪点不符合了？”
“很多！除却样貌之外，一切都不符合，而且就算吾等先祖女魃能控制自身力量后，那她的大巫相，也绝对不可能作假！”
女花振振有词道：“只有天资卓绝之人，在进入四阶之后，才能觉醒大巫之相，女子部族先祖女魃，正是其中之一，而她的大巫之相……”
“大巫之相，你说的是那个吗？”王启指着远处的战场中，那漫天飞舞黄沙凝聚出来的大巫之相。
“什么？这怎么可能！！”
女花视线过去，只见两人战场中央，女魃身后，漫漫黄沙吞噬一切，而后凝聚成黄沙神女模样。
其手中持一黄沙枯枝，扫过之处，雨水消失，大地干涸，吞噬一切的云雨。
神女之相有黄沙飘带飞舞，恍若天仙下凡，那飘带之上散发着金黄色的光亮，望之好似直视烈阳。
战场中央，女魃身后黄沙漫舞，她眼眸中射出两道金光，扫清雨幕，直视对面满脸震惊之色的女羽。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和吾等先祖女魃一样的大巫之相？！这……”
她真是女魃！
女羽无比震惊，身上的战意瞬间消失大半，作为从小听女魃故事长大的女子族长，她自然不可能再对自己的先祖产生杀意，那是大不敬。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女魃，可不会惯着自己的后辈，她伸出纤纤玉指，轻点虚空，身后大巫相开始行动，两根黄沙飘带，携带大日之辉，朝着女羽飘去。
大日之光灼人心智，伤其体肤，还未靠近，女羽便感觉身体之内的水分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流逝。
而黄沙组成飘带之上，威势骇人，她就算能接下，怕也是要付出代价。
“等等！女魃先祖，我想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女羽大声解释，却无法让飘带停止自身的速度。
见此，女羽飞速往后撤退，金属长鞭上，几十道白芒迸射而出，想要阻拦飘带的靠近。
然而，黄沙飘带在女羽调动全身力量阻拦之下，只是暗淡些许，它上面的力量依旧骇人。
且不止如此，飘带既出，便已然锁定女羽，不论她如何逃窜，也难逃这一击。
“该死的！”
女羽踏碎地面，强行止住身形，她全身四处玉骨亮起白芒，把整个人覆盖，而后，她猛地把手中的长鞭一拉，长鞭瞬间挺得笔直，化作一杆怪异大枪。
白芒灌注之下，枪身颤动，女羽大喝道：“断空枪！”
长枪如龙游大海，又似飞龙遨游天际，一枪刺出，汇聚女羽全身力量的枪尖，猛然迸射出锋锐无比的白芒，在下一瞬同袭来的飘带撞在一起。
远处观战的王启等人眼中，只见飘带同长枪碰撞，两者相交，黄沙，白芒四射，以二人为中心，惊雷般的炸响甚至压过天空中的雷鸣。
周遭方圆数里的雨点，在随之而来的冲击波下被瞬间清空，蒸发。
王启抬手，一道风盾挡在他和身后二人面前，随着余波散去，此时战场之中也分出胜负。
女羽双臂血肉模糊，单膝跪地，手中的长枪再度化作长鞭跌落在身前，双臂颤抖，全身玉骨之力用尽，哪怕想要站起也是无力。
而在她面前，女魃从空中缓缓落地，身后的大巫之相化作点点光辉散去，她衣裳飘摆，除却微微有些呼吸急促外，便再无伤势。
二者一人跪地，伤势不轻，一人衣裳齐整，只是呼吸凌乱，两人之间的胜负，明眼人瞬间便能看出。
见女魃面无表情靠近，女羽吐出一口血沫，她强撑着到达极限的身体道：
“咳……却没想，出门一趟狩猎竟碰到了女魃先祖您，刚刚是我过于狂妄，冒犯女魃先祖您了，若是想要我这条命，便拿去吧。”
说着，女羽闭上双眸，等待女魃取走她的生命，这是她冒犯先祖已经付出的代价。
“女羽族长！别！！”一侧传来女花，女蕊这对姐们的呼喊，女羽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幅度，她心想：
“是我拖累了女花，女蕊她们……”
然而，随着脚步声临近，预料之中的死亡却没有来到，反而是额头之上，传来清脆的“啵”的一声。
女羽惊讶的睁开眼睛，发现女魃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女魃先祖，您不取我性命吗？”女羽小心翼翼的开口：“毕竟我冒犯了您……”
“你就这么想死吗？”女魃有些无语道：“虽然你刚刚的话语让我很生气，但是打过一场后，现如今我气也消了，你们该从哪来回哪去吧。”
“这……”
“哦对……”女魃似是想起什么，指向周围四分五裂地面上的蛮蛮道：“这些蛮蛮乃是我和启亲自狩猎所得，你们就不要想了。”
“我们自然不会如此！”女羽涨红了脸：“先前是没认出您来，冒犯到您，现在的话……女魃先祖您若是需要，我可以让部族拿出更多的蛮蛮交给您。”
“她们现在就在远处，所以……”
“不用了，”女魃却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赶紧走就行，说实话，能够在这个地方遇见你们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说起来，你们部族现在住在哪里？”
女羽老实回答道：“同以往一样，就在轩辕部族不远处，中间隔了条洵水。”
“几百年未变，还在老地方啊，倒是不错，”女魃有些感慨道。
几百年前，她被驱逐出轩辕部族之时，其实有女子部族的战士跟上她想要追随，却被她拒绝，因为那时候的她明白。
若不孤身一人，失控的力量，最终也还是会让她只剩下自己。
几百年恍若流沙过隙，女魃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却迎上一张激动的脸庞。
“女……女魃先祖，您能否同我们的战士们一起回到女子部族去？我们一定会拿出最高的规格来招待您！”
“而且是您的话，”女羽语气真挚道：“我这个族长位置，也可以让女魃先祖您来……”
“倒也不必如此，”女魃却轻轻摇头，她伸出手掌分开女羽粘在一起的头发：
“女羽是吧……以你如今的实力，作为女子部族的族长，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女魃拉长语调，略带讽刺意味道：“你们的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
“我们会的，女魃先祖……”女羽被训斥的羞愧低头，她保证道：
“以后吾等一定谨记女魃先祖的教诲，绝不会发生今日的这种事情了！”
“只是，”女羽再度劝道：“女魃前辈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若是女魃前辈愿意往返，吾等女子部族，绝对夹道欢迎……”
“我不会回去的，”女魃再度摇头拒绝道：“并非是我讨厌尔等，只是因为……”
女魃偏转视线，落在走上前来的王启身上，她眼眸中泛起柔和之色：
“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归宿，也不再想回到那片把我驱逐的土地之中。”
“女羽，你走吧……”
“女羽族长，你没事吧？”
这时，女花、女蕊跑上前来，小心的蹲下查看女羽的伤势，发现此时的她双手血肉模糊，伤势很重，若是不赶紧医治，双臂有报废的风险。
但女羽却顾不得这些，她咳嗽一声开口道：“你们先扶我起来。”
“可是族长……”女羽坚定的眼神下，两姐妹小心搀扶着把女羽扶起。
有了支撑，女羽这才勉强站直身躯，她看向面前的女魃，深吸一口气恭敬道：
“既然女魃先祖不愿意回到部族，我等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关于您摆脱诅咒这件事情，我会如实告知部族内的巫祝和所有族人。”
“待到那时，还请女魃先祖，不要阻拦来探望您的那些族人。”
女魃闻言，轻笑道：“我随着启明部族沿着赤水前行，一路向南而去，告知我的消息可以，但来寻我这件事情……”
“我明白了，”女羽神色郑重的点头道：“我会拦住那些人，让她们不来打扰您的。”
这时，王启走上前来：“女羽族长，你部族那边离轩辕族很接近吗？那不知能否帮我传递一些消息？”
“以及，如果碰到斗部族的人，帮我给他们的族长斗血问个好。”
“可以，”女羽闻言没有拒绝，很快便记住王启需要传递的消息。
之后，她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双臂，刚要让身旁的姐妹把她带上罗罗鸟去和大部队汇合疗伤，却又被王启叫住。
“等等，女羽族长，”王启接过部族内巫医递过来的药膏，小心拿出个容器分出些许后，王启递给女羽身旁的女花。
“这个药膏，涂在伤口的话，能加快好转的速度，并且不会留下后遗症，缺点是治疗过程中极其难熬……”
王启把药膏的作用讲述清楚后，女羽道谢一句，便不再停留，在姐妹花战士的帮助下坐上罗罗鸟升空离去。
直到她们消失在天际尽头，王启才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女魃：
“女魃，其实你可以回去看看的，有罗罗鸟的话，往返不成问题。”
女魃闻言，白了王启一眼，娇嗔道：“你就这么想让我离开吗，怎么，这么快就厌烦我了？”
“怎么可能，”王启大声反驳：“哪怕再过一千年，我也还是喜欢女魃你的！”
“我只是觉得，作为你以往的部族，回去看看并不算坏事。”
在王启的认知里，回到自己的部族，其实和回娘家差不多，女魃又不是不回来了。
但女魃却坚定的摇摇头，她莲步轻移来到王启身前。
一双柔夷落在王启脸上，然后拉着王启的脸皮上下拉扯，女魃看着王启变形的脸庞，面无表情道。
“启，你知道吗，你这句话的意思，对我来说，就是不要我了哦。”
“对不起……我的错……”王启从心回答，他感觉到了莫名的杀气。
“以后别这么说了，好吗？”
“好……”
“那么，我们叫部族战士们出来收拾地面上的蛮蛮吧，”女魃突地再展颜一笑，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存在一般。
很快，战士们鱼贯而出，收拾起满地死去的蛮蛮。
每两只蛮蛮合在一起之时，看上去和大雁（野鸭子）类似，平均有个五六斤重，粗略算下来，有大概四五百对的蛮蛮散落在周遭。
且不止如此，随着女魃把远处的石块挪开，上百对被压扁的蛮蛮显露，虽然看上去血肉模糊，但收拾收拾，也能让族人们多吃上好几天饱饭。
等到战士们把一切都收拾完毕，天空中的暴雨也已然停歇许久。
乌云散去，西方天空被染成橘红，在太阳渐渐落下的光辉照耀下，王启拿着烤好的蛮蛮来到女魃面前。
淋上王启特地从山林中找来的蜂蜜，蛮蛮肉被烤制成金黄的颜色，带着香甜的气息，看上去分外诱人。
在同女魃一起大快朵颐后，擦掉嘴角的油脂，王启好奇询问：
“说起来，女魃你先前释放的大巫相，是怎么凝聚出来的？”
女魃闻言思忖些许后开口道：“大巫相是在我突破四阶之时，自然而来便出现的，以往听神农叔说过，大巫相自然而然显露，代表你内心的本相。”
“当然，大巫相只有天赋强大者才能拥有就是了。”
女魃看向王启，翁定道：“但启你一定能觉醒大巫相的，毕竟你的天赋之强，就连我也没见过。”
“其实我也很期待你的大巫相，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呢，现在启你的实力是三阶四条灵脉，想来也要不了多久。”
“我的大巫相嘛？”王启闻言，若有所思。
………………
女子部族的这番插曲，并不会阻挡启明部族的步伐，他们修整完毕后再度向前，几天之后，启明部族走出了灌木越发稀少的大次山。
他们来到了新的山脉。
又西四百里，曰熏吴之山，无草木，多金、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