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人与兽（1 / 1）
山林间，在把两只珍贵的犀牛拿给王启做交换后，飞迁满脸堆笑的带着飞云告别。
然而，转过身去的瞬间，飞迁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他的心在滴血，那可是两只犀牛，两只足以匹敌三阶铜皮战士的犀牛！
而随着边上飞陌战士的讲述，在得知事情的全部经过后，飞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身后黑着脸的飞云，若不是这货真是他部族的族人，他恨不得一拳把他捶死。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飞迁越是想越是生气，走到半途，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周围的战士们。
“你们先把犀牛带回去吧，记得好好检查一下犀牛们的身体状况。”
“是，飞迁族长！”
飞云闻言，心不在焉的跟着战士们往部族的方向走去，却被飞迁叫住。
“飞云，你留下。”
飞云止住脚步，他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飞迁面无表情的脸庞，他木然开口：
“飞迁族长，不知有何事想要相告？”
“你知道为何我要留下你吗？”
“因为我此行做错了，不该冲撞这些外地来的部族。”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飞云眉宇间闪过不甘，他再也忍受不了的抬头直视飞迁道：
“飞迁族长，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偏心这些外地来的部族？！”
“半年前的居虎部族，三个月的飞鸟部族，一个月前的熊走部族，现如今，又来个启明部族？！”
飞云涨红了脸庞：“是，此次我确实做错，没有衡量双方的实力贸然出击，给部族带来很大的损失，就连我的犀牛也……搭了进去。”
“可是飞迁族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偏袒那些外来的部族？！！”
飞云面红耳赤，不吐不快，把这些天自己觉得受到的委屈道来。
然而，面对飞云的这些话语，飞迁依旧面无表情，就连眉头都懒得皱起一下。
“你觉得我偏袒外来的部族？”
“当然！”飞云不假思索的回答：“遇见的那三个部族，在加入我等后，飞迁族长你居然把大部分权利分给他们，凭什么！！”
“你觉得此行你没有做错？”
“我有什么错？！我错就错在，”飞云惨然一笑：“我不是这些外来部族的一员，因为这样一来，我也许就能受到族长的优待了吧。”
林间，在听完飞云这番话后，飞迁眉头微皱，脸上流露出来的，是深深的失望，他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向飞云：
“我原以为身为我的族人，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如此吧？结果今日还真有这么蠢的存在！”
飞迁冷声道：“飞云，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不向我汇报外来部族，独自面对是错！”
“嫉妒那些外来部族，看不清事实更是错上加错！”
“而最错误的地方就是，你去招惹那些外来部族就算了，为什么没有提前探查清楚双方的实力？！”
“我探查了，为首的是一位同我差不多的年轻人……”飞云有些底气不足。
“然后呢？那位年轻人一个照面就把你们全部制服了？！”
飞迁讽刺道:“飞云，我看你是在山里待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那些强大的天才有多强悍。”
“自以为是，胡乱揣测，善加妒忌，愚蠢至极，你看看你，除了是我飞陌部族的族人，你还有什么用？！”
“是飞陌部族又怎么样？！”飞云扯着嗓子反驳道：“飞陌部族现如今，还真的是飞陌部族吗？！”
在接纳了那三个远迁的部族之后，那几个部族加起来的人数，已然超过了飞陌部族，且在飞迁的纵容之下。
那三个部族已经接过飞陌部族的太多权利，已经有隐隐超越飞迁的趋势了！
“明明一开始，那几个部族都无比落魄，若是那时族长你痛下杀手，把他们的资源拿来壮大我们飞陌部族，绝不会是今日这般模样！”
“呵，”飞迁冷笑：
“这个时候，你倒是想起来要为部族获取资源了，可我看你刚刚因为愚蠢而导致部族损失两只犀牛的时候，不是很神气吗？”
“若不是我恰巧路过这边，你以为你们还有命能够回来，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争吵？！”
“我没有错！”飞云破罐破摔，梗着脑袋道：“若是族长不满意我的话，那便就在此地处罚我吧，是死是活，都随便你！”
“蠢货，我若是要杀你的话，刚刚又怎么会分出去两头犀牛？”飞迁被飞云气得实在是没话说。
“你真以为我收留那几个部族，真的愿意把部族内的权利交给他们？”
“难道不是吗，我……不，部族所有人都亲眼所见！”
飞迁嘴角微勾：“亲眼所见便一定是真实的吗？”
见族长的态度莫名，反而让飞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身上气势弱下去些许，反问道：
“那飞迁族长，你收留那些部族到底要干什么？”
飞迁闻言，呼出一口长气，他看向周围，然后朝着身侧的高处而去：
“你跟我来。”
飞云跟着飞迁的脚步向前，很快，他们便越过茂密容易藏人的山林，来到一处十分空旷，无法藏人，更没法偷听的空地。
飞迁在此处停下脚步，他转身看向跟他一路走来的飞云，突然询问道：
“飞云，你可知道，我部族立足的根本之法？”
“那肯定是驱兽和驯兽之法！”飞云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们飞陌部族，长期居住在阳山之中，正是靠着这一手神奇无比的驯服野兽，和驱使野兽的法子，才在这阳山站稳脚跟。”
“听说在以前，这阳山并非只有我们飞陌一个部族，但随着我们部族渐渐壮大，其他部族竞争不过，便也渐渐都离开了。”
听见飞云的回答，飞迁神色稍缓的点了个头：“这点你倒是没有忘记，还不算太蠢。”
接着，飞迁继续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飞陌部族能够驱使野兽，甚至是异兽，有这种神奇的能力所在，我们为什么还要接纳那些部族吗？”
“你真以为是我偏心？”飞迁眼眸中吐露出冷光，紧盯着飞云道：“飞云，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
“既然我们部族的技术是驱使野兽，那人，为什么不能算是兽的一种？”
“什么！？！”飞云整个人犹如被闪电劈中，呆愣在原地，他被飞迁吐露出的事实吓住，许久之后，回过神来的他才有些结巴的开口：
“那……飞迁族长你……收留那些部族……”
飞迁背过身去，仰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远处的烈阳播撒光芒，把天空染上一片红霞，却驱散不了林间吹来的冷风。
背对着飞云，飞迁轻声道：“从飞陌部族接纳那些部族的一开始，不论是居虎部族，亦或者飞鸟部族，还是熊走部族。
在他们同意留下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被我套上了缰绳，变成了驯服的野兽。”
“而面对驯服的野兽，不拿他们来物尽其用，又怎么能彰显他们的价值？”
“可……可是……”飞云感觉脑袋宕机了：“飞迁族长，可那些人……看上去也……”
“也没有被驯服的样子？”飞迁转过身来，面无表情，他的脸庞大半沉默在昏暗中：
“驯兽的手段，和训人自然不一样，我们需要这些“人兽”来帮我们处理更多危险的任务，所以我便让他们保持原有的样子，甚至假装他们不是兽，而是人。”
“可如果有一天，当部族真正遇见危机的时候，那些“兽”便会发现，不知何时，在他们的脖子之上，无形的枷锁早已把他们套牢。”
“等他们后悔之前，他们早已变成了我们部族的盾牌，抵挡那些不可预知的危机。”
“所以……”飞迁的话语让飞云身躯一抖。
“飞云，你还觉得我偏袒那些外来的部族吗？”
“这……”飞云瞬间大汗淋漓，因为他突然发现一件事情，若那些部族从一开始便被飞迁族长所控制。
那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族人们，脖子之上，是不是也早已有一条看不见的枷锁？
“啪！”飞迁一巴掌拍在飞云肩头，像是看清飞云内心思绪一般，没好气的开口。
“你踏马想什么呢？！我乃是你们的族长，作为我的血胞，哪怕再丧心病狂，也不会行这种把自己人控制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飞云恍然大悟，随即兴奋不已，他心中暗道：“果然，族长还是偏心我们的，那些外来部族终究只是外来部族！”
在知道那些外来部族，已经被飞迁族长暗中控制之后，飞云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对于飞迁优待那些外来部族这种事情，他也再无意见。
就和他平日里喂养犀牛一般，虽然会给犀牛提供上好的食物，还时不时和它们培养感情。
但说到底，兽就是兽，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虽然万分不舍，但若是能用兽来换取自己的生命，飞云不会犹豫。
见飞云满脸兴奋的模样，飞迁无奈的摇摇头，若非这家伙严格来说，算是他的私生子之一，就这智商，他甚至都不想承认飞云是他部族的族人。
“好了，既然没什么问题了，飞云你也回到部族去吧。”
“是，族长大人！”这次，飞云心服口服的离开了。
只是他没有看到，在他离开之后，飞迁还站在此地良久。
久到身后的夕阳，不再有光芒落在飞迁身上，久到他的身躯和昏暗的夜晚融为一体，久到他喃喃自语道：
“这个世界，兽与人其实没有什么分别，都有反叛的心思，唯有给他们套上缰绳，形成上下之位，才能牢牢把控，族人——也不例外……”
不知何时，林间响起不知名鸟儿的叫声，声若婴儿啼哭，又好似索命的厉鬼，林间冷风吹过，鸟鸣声止，飞迁也在原地消失不见。
………………
另一边，正值夜晚时分，王启等人也终于驱赶着那两头巨大的犀牛回到部族，在受到族人们热烈的欢迎后。
炙烤着野鹿的火堆旁，就在刚刚，王启把和飞迁交涉，然后获得两只犀牛的事情讲给部族之人听。
千和在听完之后一番思索，皱着眉向王启开口道：
“王启族长，你刚刚说的那位飞陌部族的族长飞迁，我总觉得，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样子。”
“我知道，”王启点头表示赞同：“飞陌部族的飞迁，同我交涉之时虽然表面恭维，和和气气，交易的时候也够大方。”
“但他的一言一行，说话风格，总是让我想起后世的一个形容词，“伪君子”。”
“启族长，这是什么意思？”北雨伸过头来，脸上带着疑惑。
“意思是，表面上看这个人算是个好人，但是背地里，却……”王启摇摇头，结束这个话题道：
“算了，不论这家伙怎么样，之后便和我们无关了，虽然飞迁有邀请我去他们部族做客的想法，却也已经被我拒绝了。”
“接下来我们启明部族赶路的时候，若是碰到飞陌部族的话，避开就是了。”
“既然启族长你已经决定了……”千和闻言，没有继续往下说，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久之后，在所有部族之人全部都吃上一块烤鹿肉后，风与来到王启身前，脸上有些为难之色：
“启族长，你带回来的两只犀牛该怎么处理？”
“杀掉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但是养着……犀牛需要吃的东西，我们部族也没有啊？”
“毕竟那玩意体型那么大，每天要吃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个嘛，确实是个问题，”王启面露思忖，在脑海中回忆前世动物园那些犀牛吃什么后，很快就想出应对之策：
“明天的时候，你们把犀牛放到林中，看它们自己寻找食物的时候吃什么，你们跟着收集一些，用作平日里的喂养。”
“现如今这些犀牛，还可以帮部族驮上一些重物，先养着吧，至于到了冬季……那个时候再说吧。”
“好的，那就依照启族长你所说，”风与知道怎么做后，很快便退下前去执行，而王启，也在夜色中回到自己的帐篷之内。
一番云雨之后，抱着女魃娇柔的身躯，王启望着帐篷顶端，在沉沉睡去之前，王启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飞陌部族，总觉得被纠缠上会很麻烦的样子，希望不要再碰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