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鸟与鼠 三（1 / 1）
温暖洞穴内，阳光透过透明的水晶径直落在两人脸上，荒清雪白的发丝，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她面色清冷，诉说着自己的命运，并认定王启会是自己的丈夫。
在王启眼中她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仿佛自己不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位遵循命运的“提线木偶”。
“启族长，只要您点头，我会成为你的妻子，你的部族可以进入这处山洞，等到这场寒潮散去的那天。”
荒清的声音不紧不慢，她看着王启，等待面前这位命定之人的回应，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是很好的条件，为何面前的人，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喜色呢？
荒清不解地眨眨眼，白色的睫毛颤动，然后，她听见面前的人开口道:
“荒清巫祝，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情，”王启深吸一口气，直视面前的女子：
“在你看来，完成所谓的预言，比你自己的族人还要重要对吧？”
荒清闻言，沉默些许后开口道：“这一切都取决于启族长您……”
“也就是说，如果我打算把你的部族赶出去，你也是逆来顺受喽？”王启眉头紧蹙。
闻言，荒清脸上平静的表情终于浮现些许讶然，转瞬即逝，略一思考后，她回道：
“这洞穴内的资源，将只有您一人来分配，使用，哪怕你要将我们荒寒部族赶出去，我等也绝无怨言。”
“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王启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他偏头打量这处洞穴各处，发现不止此处，其他岩壁上也刻画着一些壁画。
只不过那些壁画所记载的内容，只是一些荒寒部族经历过的事情，对王启来说没有太多有用信息。
而从和面前这位荒清巫祝交谈开始，王启就始终没有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荒寒部族凭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如果是因为那只异兽白泽的缘故，为什么？”
“它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想到此处，王启再度询问道：“荒清巫祝，不知您是否可以告知我，你们部族所谓的神明白泽，有没有单独给我留下什么话？”
“以及，它有说，为什么一定要你们部族来等待我，并给予我这么大一份“礼物”？”
“关于这件事情，神明并未与我等述说，”荒清直接摇头，却又道：
“但……启族长您想要的答案，却并非无法获得。”
“并非无法获得……”王启眉头紧锁：“那只白泽能够预知未来，它在几百年前就知道我会来到这里，且让荒寒部族在此等待。”
“如果让一个部族传递讯息的话，他们也许能记下，完成的传递，但也有被遗忘，曲解的可能，除非它能够亲口和我说。”
“那只白泽绝对还活着，只是如果它要亲口和我说的话……又何必让荒寒部族在此地等待我呢？”
“等等……”王启手掌重重砸在手心，他明白了，明白了信息会从何而来！
“有一个方法，是荒寒部族无论如何也无法知晓，但我绝对能够获得，且绝对不会遗失的信息！”
于是王启转向荒清道：“荒清巫祝，你们部族供奉的那块烈阳碎片在哪里，能否带我去瞻仰一番?”
“自然是没问题的，”荒清一如既往的没有拒绝。
她带着王启朝大厅的另一旁走去，在这边，有好几个布置通往何处的通道和往下蜿蜒的石梯。
在这座被挖空的山内部，荒寒部族自然是把那块至关重要的烈阳碎片，藏在最深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走入一条深邃的通道，王启有注意到，在这条通道里，有不少沾染了灰尘的杂乱脚印，平日里绝对有不少人从这条隧道走入能够看见阳光的大厅。
“但今天却没有见到一个人，是提前获知消息，然后把大厅清空了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两人沿着弯弯绕绕的隧道向下，不知走了多久，若不是王启的记忆力还算可以，过目不忘。
以及前面有荒清这位巫祝带路，王启觉得，普通人来了估计都得在这山里迷路。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对，但这荒寒部族真有点像是打洞的老鼠……整座鸟鼠同穴山都是他们的居所，里面几乎被掏空。”
不久后，两人来到山中的最底部，在绕过一座弯道后，来到一座被发光白玉镶嵌满的大门前。
门口有两位荒寒部族的健壮守卫，他们手持长矛，见到来人后厉声喝道：
“站住，报上今日的口号！”
荒清上前一步，面不改色道：“今日的口号是，鸟鼠之穴。”
“铸我荒寒！”
闻言，两位战士利落的接上口号，然后面色恭敬开口：“荒清巫祝，您来了，旁边这位想必就是？”
“没错，他就是我们荒寒部族等待了几百年的那位。”
荒清的话语让士兵忍不住打量起王启，但见他平平无奇的模样，他们眸子里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失望。
在他们看来，王启就算不是八头六臂，那也最起码得身有异象才对，却没想，看上去就和他们的族人没什么两样，所以他们自然失望。
但尽忠职守的他们，却也只是心里有些微词，在对上暗号后，他们放开身位，让两人得以进入部族最重要的祭坛。
随着两人进入这个只有一个出口的洞穴内，荒寒部族最重要的祭坛，就这样全部出现在王启面前。
全是发光白玉铺就的地面散发莹润的光芒，顶部亦是如此，它们如众星拱卫，有序的朝向这座洞穴的中心。
在洞穴的中心，有一块碎片正浮在半空，它就好似一块普通的石头，但两人还未靠近，就有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随着靠近，那块碎石上，有泛着红光的波纹闪烁，好似在进行着律动。
“又一块烈阳碎片……”
王启有些感叹，一路走来，他仿佛与这些玩意有缘，接连碰见三块，女魃那里一块，那只名为朱厌的巨猿一块，以及这第三块。
一个从他还未出生开始，就在此等待的部族，他们在此建起一座十分宏伟的地下部族，却要在他到来的时候拱手相让。
而这一切，都和那只从他踏上这条路开始，始终都会显露踪迹的异兽白泽脱不了干系。
“就让我来看看，白泽你到底要干什么吧！”
王启顶着炙热的气息来到祭坛面前，一把握住悬浮半空的烈阳碎片，随着他握住碎片的一瞬，有火光把他笼罩，好在王启及时升起了灵气护盾，他这才幸免于难。
“呼……”
深吸一口气，王启盘膝坐下，脑海以数十倍的速度开始运转，他把灵气注入手中的烈阳碎片，感受着它的律动，与它开始共鸣。
纷迭的画面从共鸣中浮现，碎片的记忆开始一一浮现，王启闭上眼睛，沉浸其中。
在不远处观看的荒清眼中，只见王启握住那块碎片，而后，有火焰从碎石迸射。
还未等她眼眸中的关心散去，烈阳碎片便安静下来，它躺在王启手中轻轻颤动，似是向王启传递着什么。
而在王启显露灵气的那刻，荒清也明确察觉到了王启目前的实力，三阶巫祝的气息做不得假。
“这便是……我未来的丈夫吗？”荒清皱起眉头：“神明，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人？”
作为荒寒部族的巫女，荒清从小开始，便已经做好献身神明，一辈子不嫁的打算，只要那个命定之人不出来，她就会这么做。
而在几个月前的占卜之中，发现王启的出现之后，她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平静的接受。
“既然是神明的打算，我自然需要遵守，因为我是荒寒部族的巫女，没有选择的权利。”
既然从小便获得了荒寒部族最优渥的待遇和资源，那么，荒清便会接受自己的命运，这对她，部族，乃至她的父母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神明虽然几百年没有再出现过，但部族之人一直都知晓，神明一直在注视着这里，不然，为什么神明所说的命定之人，真的在几百年后出现了？
若是因为部族的疏忽，导致了神明的不满，也许，荒寒部族会因此招致神明的怒火。
这是荒清所不能接受的……
“命运，我已接受。”
荒清喃喃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浮现了在山洞内养殖的那些大鼠。
它们从出生开始，便生活在一米见方的空格中，从小小的一只，到交配和被杀死，它们没有离开那处“牢笼”的机会。
它们在死亡的前一刻，都不会知晓自己的命运，只是安逸的躺在牢笼内，一天又一天的啃食着那些美味的蘑菇。
一生都被安排好的笼中老鼠，这与现在的她何其相似？
只是，她比老鼠强一点的方面是，她能够提前知晓自己的命运。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也许……连老鼠都不如。
“知或不知……都无法摆脱这个命运，所以有的时候，也许当不知道一切真相的安逸老鼠，能够更加快乐一些吧？”
荒清的这些复杂心绪，已经沉溺在记忆中的王启自然无法知晓。
他此时已经随着碎片的共鸣，以旁观者的身份，再度见证了一场烈阳的陨落。
“这个画面已经在我脑海中重播了三遍，每次的开头几乎都一样，但每块碎片的经历却大不相同。”
“但在这其中，也还是有几样既定不变的东西。”
“三足的鸟儿金乌，白色的异兽白泽，以及一只笼罩在云雾中，比山岳还要高，看不清脸庞的异兽。”
“这三只异兽，会在既定的时间出现，那就是在所有碎片被收集完毕，即将升上天空的时候。”
“至于更后面的事情……”
跟随着这块碎片，王启又见证了一场很漫长的记忆，它在那场烈阳坠落后再次坠落，在一只只样貌模糊的异兽间传递，然后在几百年后，被带着攀上一颗通天的树木。
在那之后，便是熟悉的坠落。
碎片坠落在这个世界一座无名的山脉，落地的瞬间，无边的火焰从碎片内涌出，融化高山的积雪，烧毁生机盎然的植被，湮灭一切在它周围的活物。
然后，便是持久的燃烧，王启看着记忆不断快进，直到那一日，白色的异兽来到此处。
“找到你了，又一块烈阳碎片，”宏大的声音在王启耳边响起，他顺着碎片的视角望去，却只看见一只踏落的蹄子。
于是，风过雨消，占领了这座山脉几百年的火焰，就这样在这一脚下面消失。
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把碎片溢出的力量压制。
那只异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取得这块碎片，然后带到山下，把它交予一位面容苍老，跪在地上的巫。
“这块碎片，将由你们保管，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将与你们同行。”
于是，王启看到了，白色的异兽，带着这个部族，历经几年时间，跨过一段十分漫长的路途。
终于，他们在一座山脉前停下，他又说：“这里，便是尔等部族的终点，你们可以在此地栖息，生存下去。”
于是，这个部族在此地建造起一栋栋建筑，有白色异兽的帮助，他们很快站稳了脚跟。
随之而来的，便是异兽的告别，也是他最后同这个部族说的话语：
“你们可以在此等待，几百年后，会有一个启明的部族，在附近经过，尔等每个月进行占卜一次，在几百年后，我要你们将整个部族交给他们。”
“当然，在那之前，你们部族将会不碰见任何灾难，我还赐予你们，永远不会受到饥饿的，永远不会迷失道路，永远不会被疫病大规模侵蚀的祝福。”
“有了这些，你们的部族可以活到几百年之后，在遇到那位名为王启的存在后，你们可以听从他的命令，在他的命令下行事。”
“不过，你们部族也大可放心，那位青年的到来，对尔等来说，绝不会是一件坏事……切记……”
说完这些之后，白色的异兽就此在众人面前消失了踪迹，他脚步轻踏，一步便来到这座山的山顶。
他隐匿了踪迹，站在一个洞穴前停下，洞穴之中，有小小的鸟儿和掘地的老鼠共存在此，相安无事。
“真是神奇的生物啊，王启，你觉得怎么样？”白色的异兽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一旁虚空中的王启。
“他真看见我了！”王启露出果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