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政治学 数学和心理学的皇家教师（1 / 1）
等到费利克斯三人穿越支离破碎的战场成功进入布莱克摩尔的卧室时，他们终于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只有壁画后面的密道大大地打开，似乎是在无声地嘲讽他们迟来一步。
“我们让他跑了！”吉安娜上期不接下气地说，“布莱克摩尔，他从密道——”
“不，布莱克摩尔已经死了。”费利克斯平静地说，然后他走到壁画边，用力地把密道的门关上。
他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凯特琳已经对鹰眼的这种行为习以为常了，她知道鹰眼总有他的道理，于是保持着安静，想听听接下来怎么说。
但是吉安娜可就不满意了。
她指着那副壁画，认真地分析道：“不，布莱克摩尔一定是从密道逃走了。否则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就不会大大地打开。”
“密道里发生了一场地震，而叛乱的中将已经被埋在土里了。”
“抱歉，弗里德里希，我想这里很明显没有发生什么地震。”
“布莱克摩尔的政治生命已经终结了。”费利克斯严肃地说。
作为一个失败的叛匪，他今后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辛迪加这样的组织，失去“洛丹伦中将”和“敦霍尔德领主”的全部影响力，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所以，他现在到底是死是活一点都不重要。但是，让阿尔萨斯王子认为他死了，这很重要。”
吉安娜吃惊地听着他说的话，完全没想通这和她的王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倒不怪她，毕竟吉安娜女士在达拉然又没学过心理学。
根据认知失调理论，一个人的行为与自己先前正面的自我认识产生分歧，就会产生出强烈的不舒适感和不愉快的情绪，阿尔萨斯的心理状态在两种情况下容易崩溃。
第一，他在敌人持有人质的情况下强行渡河，结果导致了人质的死亡。
且不论他能不能快速地在附近雇佣到一群拉文霍德刺客，让这些刺客在夜晚悄悄行动，然后帮他救出平民的“两全其美”的情况，这个事件本身就会动摇他对自身的认知——一个从小接受“伟光正”教育的圣骑士无法接受有人因他而死。
为了削减这种“失调”的感受，最好的结局当然是把罪魁祸首法库雷斯特和布莱克摩尔杀死，这就引出了第二点。
第二，他发疯般地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最后却让布莱克摩尔跑了。
人对某种目标怀着坚定的信念，并为此投入了很多精力，但最终发现那个目标根本没有实现，这会引起很强的失调感。
只要中将没死，阿尔萨斯就很难放弃对他的追杀和通缉——虽然追杀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实际上毫无意义。
吉安娜认真地倾听着这位新来的数学讲师的分析，然后陷入了沉默当中。
弗里德里希老师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让她去欺骗她的王子，让她亲口告诉他“布莱克摩尔死在了地道中”。
但是圣光啊，她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撒过谎，而这次——
“老实说我心里也很不安。”吉安娜低下了头，她的脸微微有些扭曲。“那些叛军绑架了很多无辜的农夫，但是阿尔萨斯却命令他的军队冲了过去——这不应该——我始终觉得——”
“这是战争，吉安娜女士。”费利克斯严肃地回答道，同时提出了另一个情景。
“假如戴琳上将碰到了一群穷凶极恶的海盗，”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例子举得不很恰当，更没有注意到女海盗凯特琳不悦的眼神，而是继续用可怕的平静语气说：“他们用绳索把一群平民绑在了甲板上，同时随时可能杀死他们，你觉得戴琳上将会怎么做？”
吉安娜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在她从小听说过的骑士故事里面，所有人——哪怕是主角的敌人——从来都是讲究荣耀的。
“我......我不知道。”吉安娜低下了头。
“难道库尔提拉斯舰队应该选择撤军吗？”
费利克斯没有给吉安娜思考的时间，直接冷峻地宣布了答案：“那么下次他们把儿童绑在甲板上又怎么办？海盗们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开进伯拉勒斯，然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理智告诉吉安娜，这显然是荒谬的。
“所以其实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绝望地想，她确实知道。
“戴琳上将会选择开炮，然后把这些海盗送到海里去喂鱼。”费利克斯未尝稍降辞色，“那些不幸被海盗抓住的人，只会沦为战争的牺牲品。这就是战争，吉安娜。”
“可是，”吉安娜内心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真的就没有更好的——”
“你犯了基本归因错误，吉安娜。你觉得无法接受，是因为你把死难者的责任算到了自己和与自己亲近的人身上。你觉得那些农夫的死是阿尔萨斯的错，又觉得在这个假想的情形中，平民的死是下令还击的人的错。”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女士，你这种思维方式，是不是对真正的刽子手——也就是穷凶极恶的叛军和海盗，太过仁慈了呢？”
“所以，这不应该是他们的错么......”吉安娜明显好受多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弗里德里希，谢谢你，我明白了。”
“女士，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的，我明白了。”
在库尔提拉斯的小公主离开以后，女海盗递给盗贼一个白眼：“鹰眼，我真是没想到你已经在那些老古董当中混到一个讲师的职位了。怎么，当老师的感觉还不赖吧？”
“那当然。”
给“谋定而动瓦里安”当政治老师、给“为了联盟吉安娜”当数学老师、给“忠孝两全二傻子”当心理老师，这种难以名状的快乐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
“你的例子举得很好，只是下次别再用海盗举了。”凯特琳嘲讽道，毕竟在黑水海盗心中，库尔提拉斯才是大反派。
“别忘了，某些人正在和‘穷凶极恶’的海盗合作，把粮食从南海镇运往米奈希尔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