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不知道那个曾经给过她承诺的人此时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层层交错的绿叶中,萧业正在凝望她,晚风携来两人的对话,他也想起了这桩往事,他记得第一次带兰因去郊外踏青的时候,兰因被仆从扶着走下马车的时候,不时凝望自己的碧骢马。他与她自幼相识,略一思索便也想起她幼时最喜欢骑马,那会她还不止一次扬着下巴叉着腰与他说日后要与他比赛的事。
“等爹爹下次回来,我就有小马驹了,那可是战马所生,一定比你的小马驹好,到时你与我比试,我一定胜过你!”
新婚燕尔,想起旧事,亦或是想起那个骄傲明媚的兰因,他便也颇有兴致的提了一句,说回头有空带她骑马。
他记得兰因那会看向他的眼中满是期待,目光灼灼问他当真?
而他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自然当真。”
可后来被旁事积压,兰因又从未提起,他也就忘了。
如今……缰绳缠绕在手背上,青筋在绷起的手背一览无遗,因为太过用力,碧骢马被勒得不大高兴地甩起尾巴,还扬起马蹄嘶鸣一声,萧业这才回过神来,他忙抬手轻抚它的头,目光却仍旧朝前方看去,幸好此刻兰因已经离开,若不然寻了一圈也未察觉不对。
“窗子都紧闭着,屋子里也没人。”玉莱走出来和时雨说。
“吵到姐姐了。”时雨与人说了句抱歉的话,怕吵醒里面酣睡的老人,两人未再多言,等门合上,时雨走到一旁和松岳说,“没事,应该是风声。”
松岳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时雨,“要是有事,记得大声喊,我就在楼下。”
他说完便要下楼去和程毅回话,时雨却喊住他,“你等下。”她匆匆回到自己房间,拿了一个香囊出来,“里面放了醒神的薄荷,你待会还得守夜,若困了就拿出来吸几口。”
松岳心里一软,察觉手里香囊还有余温,便知先前她开门这么快应该是在做香囊。
他看着时雨的目光含了笑也裹着情。
时雨被他看得一臊,怕主子回头回来,也怕其他婆子丫鬟瞧见,忙伸手推人,“快下去。”说着也不顾他,自己转身回屋,等门合上,看不见松岳的脸,她的脸也还是热的,走到架子旁,她拿清水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拿帕子擦干净,回头瞧见窗子竟然开着,她神色微怔,“怎么回事,我先前不是关上了吗?”她嘀咕着走到窗边,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也未觉出不对,便也未当一回事,重新把窗关上了。
“世子!”
周安看到萧业回来,方才收起面上的不安,松了口气。
这次顾小姐出行所带随从和镖头都是武力高超之辈,虽与世子比不了,但胜在人多,他先前一直坐立不安,就是怕世子出事,几次想去又怕影响到世子,反而对他不利,如今见他平安回来,总算放心了。
萧业未说话,走到碧骢马旁轻轻抚了抚它的头,凝视身后,他想要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
可即便回来了,他又能说什么?默然半晌,他终于开口,“走吧。”萧业踏马离开,这一次,他未再停留也未再回头。
……
两刻钟后。
齐豫白带着兰因回来。
策马狂奔了小半个时辰,兰因这会小脸微红,一双杏眸也亮晶晶的,久未骑马,原本以为以她如今的身份和性子,这辈子都不会再骑,未想此番尝试竟勾起了她过往对骑马的兴致,心里已经想着等回到汴京就让人给她去挑一匹好马,再做几身骑马服,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灯火,发觉驿站就在不远处,脸上笑意忽敛。
不清楚现在什么时辰,但想到齐豫白先前说的,她握着缰绳的手突然收紧,“你……要走了?”
她回头问人。
齐豫白迎着她的注视,沉默地点了点头。
兰因抿唇,虽然早就清楚两人这次只是短暂的重逢,但在这一刻来临时,她还是心有不舍,她收回目光低下头,不肯齐豫白瞧见她此时的模样。
可齐豫白又岂会不知她此刻的心情?垂眸凝望了一会,他抬手轻抚她的头,“在金陵等我。”
“……好。”
兰因哑着嗓子答应。
即便马速变缓,但距离驿站总共也就这么一段路程,再怎么慢也该到了,门口竹生等人都已准备妥当,兰因也不愿让他们瞧见自己的面色,正想收整一番却见齐豫白忽然停了下来,紧跟着,她察觉到发髻一重。
“什么东西?”她抬手,触手冰凉,通过触摸能感觉出那是一根玉簪。
“生辰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