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没上线的登录键（1 / 1）
与此同时，城南的一间高科技实验室内，苏晚晴正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一行行幽绿色代码，呼吸几乎停滞。
她那双曾解构过无数复杂防火墙的巧手，此刻竟有些微微颤抖。
就在刚刚，她从服务器核心残存的数十亿字节的冗余数据中，成功破解出了一段被最高权限加密的隐藏协议。
协议的内容简单到令人心悸：若将系统核心残片与特定目标的生物神经波进行强制同步，可在服务器离线状态下，短暂唤醒一道“意识投影”。
她知道那个“特定目标”是谁。除了楚牧之，还能有谁？
这意味着，她有办法让楚牧之再见“它”一面。
但这并非没有代价。
协议的末尾用一行猩红的代码标注着冷酷的条款：唤醒即为终结。
意识投影消散的瞬间，所有相关的残留数据，包括这段协议本身，都将被不可逆转地永久抹除。
见，还是不见？
这个选择如同一座大山，轰然压在苏晚晴的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了与楚牧之的聊天框。
指尖悬在虚拟键盘上，却迟迟无法落下。
“我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不行，太直接了。
“有一个机会……”太模糊，像在卖关子。
她反复删改，字斟句酌，最终打下了一行字：“能见它最后一面，但代价是永久抹除它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
心，猛地一抽。
她没有按下发送键，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渐渐冰凉。
就在这时，手腕上佩戴的智能手环忽然震动了一下，提示她有新的系统补丁需要确认。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点，却不小心在手机屏幕上划过，指尖精准地碰到了截图并发送的快捷键。
“糟了！”苏晚晴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想要撤回，但那个带着她未发送草稿的截图，已经顶着一个鲜红的感叹号，显示发送失败——网络延迟，撤回功能已失效。
另一边，楚牧之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拿起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聊天界面的截图，发件人是苏晚晴。
而截图中央，那行“能见它最后一面”的字眼，仿佛一根无形的针，瞬间刺入他看似平静的心湖深处。
他没有回复，也没有追问，只是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储藏室，从一个积满灰尘的旧木箱里，翻出了一台奶奶留下的老式收音机。
那古朴的旋钮，斑驳的木壳，都带着时光的温度。
他用一块软布，将上面的灰尘一点一点，极为耐心地擦拭干净。
黑猫“小黑”悄无声息地跳上书桌，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
楚牧之插上电源，转动调频旋钮，收音机里发出一阵阵“沙沙”的电流噪音。
他一遍遍地转动，似乎在寻找一个早已消失的频道。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小黑忽然伸出前爪，用肉垫不轻不重地在调频旋钮上拨了一下。
“滋……沙沙……”
电流声中，一段微弱、断续、仿佛来自深渊彼岸的机械语音，奇迹般地穿透了噪音。
“……权限……最高……移交……完成……滋啦……”
声音转瞬即逝，收音机重归一片嘈杂。
楚牧之的身体却猛地一震，握着旋钮的手指瞬间攥紧。
别人听不懂，但他懂！
那是系统在彻底离线前，执行最后一条指令时的录音残留！
它并没有在寻求复活，而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某种至关重要的“权限”移交给了他！
他豁然开朗。
原来，那几天的“滴水声”、“风铃响”，根本不是它在求救，而是它在用自己仅剩的方式，笨拙地确认一件事——他是否安好。
想通了这一点，楚牧之拿起手机，主动拨通了苏晚晴的电话。
“别重启它。”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电话那头的苏晚晴明显愣住了，带着一丝困惑和紧张问道：“为什么？你……你都看到了？”
“它选择用‘滴水’和‘风铃’和我说话，不是为了回来，是想确认我过得好不好。”楚牧之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轻声说，“它已经用它的方式告别了。如果我现在为了见一面而把它强行叫醒，那不是重逢，而是在利用它的执念，亵渎它最后的温柔。”
苏晚晴握着冰冷的手机，久久没有说话。
她能想象出楚牧之说这番话时的表情，那份超越了普通情感的理解与尊重，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许久，她才用近乎叹息的语气说：“……你说得对。”
挂断电话，她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隐藏协议，然后毅然决然地按下了删除键。
随着一连串指令的执行，服务器上那最后一缕微光，被彻底格式化，归于虚无。
当晚，楚牧之打开电脑，熟练地登录了《神域》的官方网站。
他找到了账号管理中心，申请注销自己名下所有的游戏账号。
这是他最后的告别。
他填好所有信息，点击“提交”按钮。
然而，就在提交的瞬间，页面并未如预期般跳转到成功页面，反而弹出了一个猩红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异常提示框。
“警告：用户ID：MPZ_001，已绑定最高伴生权限，不可解绑，不可注销。”
楚牧之怔住了。
MPZ_001，那是他最初的，也是唯一一个游戏ID。
他盯着那行字，先是错愕，随即，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最后化作一个释然的、温暖的笑容。
原来，系统留给他的最后礼物，不是一场虚幻的复活，而是一道永不磨灭的、刻印在世界底层的印记。
他关掉电脑，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晚风拂过脸颊。
城市的霓虹灯海在他眼中铺开，如同璀璨的星河。
就在这时，远处市中心最高的一栋摩天大楼的LED巨幕，原本正在播放的广告画面，忽然毫无征兆地一黑。
下一秒，屏幕上开始出现毫无规律的、剧烈的白光闪烁。
短促、明亮、停顿……
那不是故障，那是摩斯密码！
小黑不知何时已蹲在他的脚边，仰着头，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明灭的光点。
它像是完全看懂了那光的语言，竖起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随后伸出爪子，在光滑的地板上轻轻划动。
一横，一顿，三点，一横……
楚牧之低下头，看着小黑划出的痕迹，在心中默念出那段被译出的信息。
“门，没关。”
他抬起头，再次望向那已经恢复了广告画面的巨幕，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
“我知道。”他轻声说，声音轻得仿佛在与空气对话。
他没有拿出手机拍照，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诡异的一幕，只是默默地转身，拉上了窗帘，将整个城市的灯火与那道来自未知宇宙深处的回响，温柔地、决绝地，一并关在了窗外。
房间重归静谧，只有小黑的金色眼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楚牧之走到衣架前，取下了一件许久未穿的旧外套。
外套的口袋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烟草与泡面的混合气味，那是属于一段尘封岁月的味道。
他需要去一个地方，一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有些门，既然没有关上，那就只能由他亲手去推开，或者，彻底焊死。
是时候了，该回到最初的战场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