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碗炒饭，十年光阴（1 / 1）
义斩基地，训练室内，气氛依旧热烈得像是要爆炸。
穆秋刚刚从那台万众瞩目的电脑前站起身，摘下耳机，整个世界山呼海啸般的赞誉，似乎都无法在他那张平静的脸上，留下一丁点痕迹。
他只是看着那个对自己翘起大拇指的叶修，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叶修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疯狂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老魏。
叶修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顺手将那根一直没点燃的烟叼在嘴里。
电话刚一接通，魏琛那独有的，像是被烟酒浸泡过几十年，沙哑又急切的嗓门就直接炸了过来。
“老叶！”
“刚才直播那个人！那个叫穆秋的！他的打法！他的枪法！是不是跟苏沐秋一模一样？！”
魏琛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
隔着千里的电波，叶修都能想象出那个老家伙此刻绝对是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的样子。
叶修叼着烟，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用他那惯有的，欠揍的慵懒腔调，轻描淡写地打着哈哈。
“什么这小子那小子的，老魏你大半夜的，喝多了吧？”
“别他妈跟我装蒜！”
“别人看不出来！老子看不出来吗？！那种枪法！那种对全职业的理解！那种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节奏！除了他，还有谁？！你他妈告诉我，还有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当魏琛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狂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跟陈果，要去苏丽世。”
“我们自费！”
“你告诉那帮管事儿的，老子现在是兴欣公会的会长，是千万富翁！不差钱！”
“我必须亲眼去看看！我必须亲眼确认！”
叶修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几分。
他拿下嘴里的烟，看着不远处，那个正被苏沐橙拉着，被一群兴奋的职业选手团团围住的穆秋，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该来的，总会来。
那些尘封在时光里的故人，终究会循着那熟悉的，独一无二的荣耀之光，再次集结。
“行啊。”
叶修笑了，笑得有些释然。
“想来就来呗，管饭。”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揣回兜里，深深地看了一眼穆秋的背影。
这趟注定不会平静的世界赛之旅，因为这些老朋友们的意外到来，又增添了更多未知的，却又令人期待的变数。
……
喧嚣总会散去。
当所有人都各自回到训练岗位，整个基地再次被键盘和鼠标的敲击声所填满时。
苏沐橙端着一个白瓷盘子，悄悄走到了那个属于叶修和穆秋的，小小的战术分析角。
盘子里，是一份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炒饭。
米饭被炒得粒粒分明，每一粒都均匀地包裹着金黄的蛋液，点缀着鲜红的番茄块，散发着一股无比熟悉，又无比温暖的香气。
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米其林大厨的精湛手艺。
这只是，他们小时候，在那个漏雨的阁楼里，苏沐秋最喜欢做，也是做得最好的味道。
叶修刚点燃一根烟，看到这份炒饭，手上的动作，就那么顿住了。
而穆秋，在看到那碗炒饭的瞬间。
那张永远沉稳冷静，永远挂着得体微笑，仿佛坚不可摧的“穆主任”的面具，在一瞬间，轰然破碎。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苏沐橙将盘子轻轻地放在桌上，又把勺子塞进了他的手里，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穆秋低下头，看着那碗炒饭。
金黄的，鲜红的，混杂在一起，就像……就像十年前，那个夏天的阳光，和他记忆里，那个少年永远灿烂的笑脸。
他拿起勺子，手臂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他挖起一勺，送进嘴里。
熟悉的酸甜，混着鸡蛋的焦香，在味蕾上炸开。
味道，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可那剧烈起伏的肩膀，却出卖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那双总是锐利而冷静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十年都未曾消散的，浓得化不开的思念与悲伤。
他看向叶修，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阿修……”
这一声“阿修”，让叶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
“你还记得吗？”
穆秋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指着那碗炒-饭，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阿修，还记得吗？十年前，咱们刚离家出走，在网吧当网管，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连饭都吃不饱……”
“沐橙那个时候，才那么小一点点，就学会了给我们做这个……”
“她说，这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
叶修沉默着。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迅速地别过头去，不让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可那微微泛红的眼角，和那被烟雾呛得几欲咳嗽的动作，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站在一旁的苏沐橙，眼圈也红了。
她看着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个在无声地流泪，一个在拼命地克制。
那些被深埋的，以为再也不会被触碰的记忆，就因为这一碗简单的炒饭，汹涌而出。
她伸出手。
一边一个，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握住了穆秋和叶修的手。
穆秋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叶修的手，温热，却下意识地想要抽离。
苏沐橙握得很紧。
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嘴角，却绽放出了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雨后的阳光，瞬间穿透了笼罩在三人心头，长达十年的阴霾。
“哥。”
“叶修。”
她看着他们，泪中带笑。
“没关系。”
“都过去了。”
“现在，我们又能在一起，并肩作战了！”
三只手。
跨越了生与死的距离，跨越了整整十年的漫长光阴。
在这一刻。
再次紧紧地，相握在了一起。
……
许久。
情绪终于渐渐平复。
穆秋脱下眼镜，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眼睛。
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镜片之后，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所有的脆弱与感伤都已褪去，取而代代的，是前所未有的锐利与坚定。
他拿起勺子，不再犹豫，大口大口地，将那碗承载了十年光阴的炒饭，吃得干干净净。
连最后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他放下盘子，沉声开口。
“感怀过去，到此为止。”
“我们还有冠军要拿。”
叶修掐灭了烟头，看着恢复了“穆主任”状态的他，也调整好了情绪，重新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叶领队。
“说吧，下一步怎么干？”
穆秋的目光，扫过训练室里，那十三个在各自电脑前，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的身影。
“我初步构思了，国家队全员，所有银武的升级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