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下山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山里一片灰蒙蒙,车窗上很快就盖了一层水汽。 魏骥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耳,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咒语般让她痛不欲生。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其实没什么可为难的,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可是她办不到啊,她怎么才能让自己离开魏知南? 司机不时从后视镜往后瞄,看到的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俨然刚经受过巨大的悲痛和打击。 余兰心下午有睡午觉的习惯,伺候完她之后护工也准备在外面沙发上打个盹,还没来得及躺下,听到有敲门声。 护工爬起来去开门。 “呀,林小姐!”护工看到门外淋成落汤鸡一样的林跃吓了一跳,赶紧让她进屋。 “外面这么大雨,您怎么也不撑把伞啊!”护工一边给她递毛巾一边说。 林跃没回答,问:“我妈呢?” “房里,刚睡着。” “我进去看看。” 林跃脱了身上已经淋湿的外套,进了里面的卧室。 余兰心正在睡午觉,床头地上立了两只行李箱。林玫前几天打了电话过来,说台城那边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下周就过来先把余兰心接过去。 “妈在邺城的时候一直是跟着你的,这些年你也没少挨打骂,以后跟我去了台城,你也能少受点委屈。”林跃又想起前几天林玫在电话里跟她说的话。 这些年余兰心真的没有少打骂她,贱货,浪蹄子,四处勾引男人的小贱人…这些难听的词她信手拈来,甚至林跃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挨这样的骂,稍有不顺余兰心还会上手,手边摸到什么都能往她身上招呼,从小到大林跃不知道被余兰心打伤了多少次。 小时候林跃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余兰心亲生的,不然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可当时的怀疑也仅限于赌气,就是一个小孩儿受了委屈,找点由头撒气,但从内心而言她从没想过自己跟余兰心没有血缘关系。 “妈……” 她想开口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到余兰心的那个瞬间,所有组织好的语言全部被击溃了。 这个女人性格暴躁,孤僻乖张,还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可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见了都要绕道走的疯女人,把自己丈夫跟第三者所生的女儿拉扯大了。 她无法想象这些年余兰心到底承受了多少孤独,每次面都自己的时候又要忍受多少痛苦。 “你肯定很爱他吧…” 爱到可以接受他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将其抚养成人,这些年却只字不提。 “可是我该怎么办,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林跃彻底没了方向,像个迷路的孩子,慌张痛苦之余又不能跟任何人讲。 林跃慢慢弯下身,将头枕在余兰心的臂弯里,余兰心动了动,侧过身来,醒了,定定看了林跃几秒钟。 “小榆啊,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跟妈妈讲,妈妈去揍他替你出气!” 余兰心用已经明显见老的手摸着林跃的额头,林跃趴在她怀里哭到泣不成声…… …… 魏知南下午出去办事,回到公司已经四点多了,刚在办公室坐下,有人敲门,以为是秘书找他签字。 “一小时之后再过来!” 他手里还有很多急事要处理,想先把秘书打发走,门外果然没动静了,可魏知南刚打开电脑,门再度被敲响。 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门打开,站在门外的并不是秘书,也不是任何一位下属。 站在门外的林跃也有片刻出神。她知道这个时候来找他不合适,但鬼使神差似的,她还是来了这里。 “我可以进去吗?”林跃问。 魏知南惊讶之余愣了下,“当然!” 他把人拉进办公室,关了门,眼见她身上就穿了条吊带裙,还被雨淋湿了。 “外面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 林跃摇了摇头,“我没带伞。” 魏知南叹口气,拿了毛巾帮她擦,边擦边问:“从学校过来的?” “嗯。” 其实她撒了慌,她是从疗养院来的。 魏知南脱了自己的西装给她披上,平时她很少在工作的时候联系,更不会突然来他办公室,今天这是怎么了? “找我有事?”魏知南又问。 林跃立刻摇头,“没有。” “那怎么会突然过来?” “想你了,特别特别想……” 她这丝毫没掩饰的直白架势愣是弄得魏知南差点没接上。 “想我想到一个人在家哭鼻子?” 她眼睛明显是肿的,刚才进门的时候魏知南就发现了,伸手过来刮了两下林跃的眼睛。 天知道他每次帮她擦眼泪的时候有多温柔多性感。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学校课程不顺利?” “不是。” “受人欺负了?” “没有…” 魏知南还要刨根问底,林跃只能随便编个理由:“我妈下周要走了…” “就为这事?” 林跃将他还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握住,“魏知南,我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傻瓜,你不还有我?” 林跃摇着头,没有了,连你都没有了…… 她紧紧握住魏知南的手,与其十指相扣,想说些什么来控制自己,可是整颗心脏都被痛填满,唯有凑上前扑到他怀里,魏知南只当她撒娇,将人搂住,可贴这么近也不够。 “魏知南……”林跃更咽地喊着他的名字,踮着脚去亲口勿,从来都是他主导,她几时这么主动过? 魏知南一时都有些绕不过弯来,直至林跃菜鸟的技术不小心咬到了他的舌头,魏知南吃疼,把林跃拉开一点。 “你确定要在这里?” 林跃睁着一双雾气沉沉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吧。 “不行吗?”她喘着气,手指还紧紧揪住魏知南胸口的衬衣。 魏知南用被她咬疼的舌头刮了下齿根,拦腰把林跃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 电动百叶窗缓慢合拢,将窗外本就暗沉的光线全部挡住。 黑暗可以遮住所有面目,罪恶的,贪婪的,错误的……所有的不合理在这一刻全都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只有彼此对彼此的占有。 这一刻,也只有这一刻,林跃才觉得他们可以拥有彼此。 ------题外话------ 今晚就先更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