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珰心里激起骇浪,表面平静,眼观鼻鼻观心,这是他一惯的做派。
按理说,四位帝君辈分比盛一南要高,晚辈见长辈理应如此,但天族当年嫁祸幻族一事,四位帝君的确是看走了眼,站错了位。
四位帝君竟用戮仙阵伤盛一南,这可触犯了他的逆鳞。
不等他找人算账,四位帝君倒是让人来听音殿传话。
他得解释一下,声线平静,“四位帝君不是因为三千多年的事情,是半年前,盛小姐使用披荆鞭,将天族的万木扶疏都弄伤了本,以花草为食的族类受到牵连,准备兴师问罪,在天族那边闹得厉害。”
此时的何玄白在凡间。
自打初晗魂飞魄散后,天族嫡系只剩下盛一南一人。
凡间很多高科技产品可是深得盛一南的心。
何玄白原本是拿着一根牛排逗福桃的,听此话站了起来,眸底腾起几分寒意。
盛一南对天族的政务不感兴趣,一心想重振幻族本家,百废待兴忙得很,子孙们都在幻族那边帮忙打下手。
咸蛋村的家里只剩下福桃四口子,时间长了盛一南不放心,就让何玄白回凡间将福桃一家带去幻族,顺便收拾一些生活常用品。
这话是宁珰传到何玄白耳边的。
若有人敢伤自己的挚爱,何玄白定然锱铢必较。
护食是动物的天性,福桃龇牙咧嘴去抢,被媳妇龇牙吼了句就怂了,又气又委屈,对着何玄白汪汪直叫,还用前爪扒拉他的裤腿。
“别闹。”
柿子挑软的捏,之前见识过了盛一南走火入魔的模样,大家也不敢直接找盛一南,联合起来跑到四位帝君那里讨公道。
何玄白脸色并没有好多少,“我知道了。”
盛一南是知道宁珰下凡的,故而有交代,“夫人还问您何时回去。”
宁珰应了声好,作了一个揖,化成一道光消弭在空中。
福桃盯着何玄白手中的牛排直流唾液,甚至还吹出了几个气泡,何玄白见它这模样,又傻又萌,心里的气烟消云散,将牛排抛出去。
福桃一个跳跃没接住,牛排被它媳妇叼走了。
何玄白哪里有空搭理它,转身进屋子里收拾东西,又火急火燎出去一趟,隔了近两日才回到咸蛋村。
家门口站着一位访客。
一名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穿着打扮很普通,双手交握在身前,长相挺憨实。
男人是咸蛋村的人,以前一直在外面务工,许是家里催促就辞职回家了,想要在村里开一家小卖部。
他相中了仙桃店,过来找何玄白商谈转买。
他还没来得及说价格,就被何玄白冷声拒绝,“你觉得我缺这点钱?”
仙桃店对他意义非凡,别说养一间,就是养一百间这种店,他都养得起。
“啊?”男人不舍得放弃,改变主意,“我可以租借……”
“不行。”
男人摸了摸后颈,骂骂咧咧走了。
何玄白听到几分内容,但没放心上,进屋给福桃一家四口系好牵引绳,念了个诀,一个人虚空现身,将福桃一家四口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破口大吠,张牙舞爪。
狗仗人势不够如此。
那人是宁珰的下属,丝毫不怕狗,对着何玄白作了一个揖。
何玄白指了指一旁收拾的家用品,示意都带回幻本境。
幻本境是幻族居住的大本营。
福桃原本还很嚣张,何玄白腾云驾雾带着它上天时,整条狗就焉了下来,两股战战,脑袋径直往何玄白两腿间钻。
它恐高!
回到幻本境时,正好是下午四点多。
幻本境以前是阡陌交通、流水人家、繁花似锦,宛若天堂。
自从幻族被团灭后,幻本境疏于料理,荒无人烟,风吹砂砾飞。
斗转星移,盛一南再次回来看到这一幕时,心里跟针扎似的。
这里是她的家。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见证万年繁华的幻本境被搅乱,葬送的不止是幻族人的命,还有万年的文化。
心向着幻族,可她没法否认事实——已经没人身上真正留着幻族的血液了。
幻族薪火已断……
云层厚,偶有一束微光乍现,天气闷热,预兆着未来几日内要降雨。
盛一南在田间捣鼓种菜,鞋子跟裤腿都沾满泥,额头脖子沁出细汗。
福桃一家见了她,立马甩着尾巴朝她跑去。
“回来了?”盛一南扭头,何玄白的模样映入眼帘,她放下锄头,顺着蜿蜒的阡陌迎面走来,丹凤眼里渐渐有了春色。
何玄白负手而立,心有灵犀眉眼含笑地嗯了声。
盛一南蹲下身子摸狗子们的脑袋,“怎么精神不大好?”
“恐高,回来的路上还呕吐。”
何玄白口吻还挺嫌弃的,看盛一南一缕发丝黏在眼角附近,伸手给她掖到耳后,“我有话跟你说。”
“我还在种菜。”
何玄白抬眸瞅了眼田间,盛一南种的东西特别好认。
真的,一大片植物中,空的发育不良的,就是他媳妇种的。
刚开始交往时还觉得挺尴尬的,现在习以为常。
“建设家园是长久的事,不急这一时,我有事跟你说。”
“你指的是四位帝君要审训我一事?”
盛一南有灵蛇一族,消息灵通也不足为奇。
何玄白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有其他什么事?”
“先处理四位帝君一事。”
事关其他族的生存问题,不容小觑。
当然,他不否认自己惦记着那戮仙阵。
看他神神秘秘的,盛一南心里有点好奇,知道他现在不说,“是喜事还是坏事?”
“天大的喜事。”
光是喜事两字就能让人心情飞起来。
盛一南心里有了个底,“那我们先回去。”
见自家媳妇弯腰提起塑料桶,何玄白正准备去接,福桃先一步用嘴巴咬住塑料桶,接了过去,甩着尾巴明显一副讨好乖巧模样。
真狗!
要是平日,盛一南也乐得清闲,但这里是田间,地势有些陡峭,怕它摔着,正想拦住,福桃已经扭身往前走。
因为叼着塑料桶,视线被完全挡住,它走得歪歪扭扭,一下子后脚踩入田埂,一下子前脚栽入菜田。
狗子没气馁,硬是走完了阡陌必经之路。
“咱们家养的狗,就是有血气,”盛一南大方称赞。
“桃气跟桃泡已经满月了,袁野说想养一只。”
这事何玄白之前提过,盛一南也答应过,现在又啃声。
何玄白多少能猜到是不舍,“袁野住的地方离咱们家不远,经常都能见到。”
袁野给人初次印象是浪里浪荡的肆意款,但能把握娱乐圈经济命脉的人,不可能那么简单。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何玄白拜把子的,品性也差不去哪里。
“好,改天让他挑一只。”
手心手背都是她的肉,她没法挑,就跟嫁女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