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南城嘴里的豆浆喷了出来。
一切来的措不及防,豆浆从嘴巴和鼻腔里一起喷出来,呛得整张脸都红了。
张母急急忙忙从厨房里出来,“你喝那么急干什么?还早呢。”
张南城抽了张纸巾擦了嘴,“妈,你知道高考满分多少分吗?”
“750分,这问题不是废话?”
“你给我准备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
张母:“……”
思想跟行动没合上拍,抱歉了。
“一百分是满分,七百五十分也是满分,寓意都是好的,别想太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考试就好。”
张南城嗯了声,拿好考试工具,前往水仙高中。
“我在京大等你,给你庆祝。”
“好。”
张南城挂了电话,进了考场。
考试两天。
考完之后,阎父母准备带着阎甜甜去京城旅游。
阎父是一名警察,阎母开了一家菜籽店,日子平淡里透着一股甜。
阎甜甜是在有爱的地方长大,性格也很讨喜。
这一年来,时不时有村民失踪,上周,菊花村失踪了一人。
阎父参与调查,等备案调查完,就陪阎母和阎甜甜去京城。
阎甜甜都计划好了,先陪爸妈去逛一个名胜古迹,然后去自己心仪的政法大学看看,然后是看看男朋友的大学。
“妈,我高考了,可以谈恋爱了吧?”
阎母知道她喜欢咸蛋村盛家的儿子,宠溺地刮了刮她鼻梁,“别荒废了学业。”
这是同意了。
阎甜甜抱着她,亲了亲她侧脸,“妈,你跟爸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少来。”
阎母的话听起来像是呵斥,其实心底乐开了花。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电话。
阎母接了电话,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阎母脸色唰的一下子全白了,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阎甜甜扶着摇摇欲坠的阎母,“妈,怎么了?”
“你爸爸,他,他被毒蛇咬了,现在昏迷不醒。”
“妈,你要挺着,爸还需要你。”
最后一句话,瞬间让阎母强打起精神,“对,对,我们赶紧过去。”
阎母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拿着手机往外面走。
阎甜甜做事谨慎,还将身份证钱包什么的都带上。
阎父的情况并不乐观,被县医院建议转移到盛医院。
平日生龙活虎的阎父,此时却躺在病床上,唇色紫得令人害怕。
登记缴费什么的,全都是阎甜甜弄的。
她跟阎母站在手术室外面,犹如走到悬崖上的独木桥。
寒风冷冽,随时都有掉入深渊的可能。
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
别看阎甜甜表面这么冷静,其实,她后背的毛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只是没表现出来。
她要是倒了,让阎母怎么办?
她急切需要一个安慰,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显示关机,一直都是关机。
盛山荇应该是在训练,手机上缴了。
她又打给姜访雪,姜访雪在电话里安慰她。
两个钟头后,手术室的灯熄灭。
“病人阎国析经抢救无效,已去世。”
医生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温度,宛若一把冰刀,刺入阎母女两人心脏处。
阎母受不住打击,整个人晕了过去。
阎甜甜眼泪犹如跟断了线的珍珠,啪啪直掉,“妈,妈,医生救救我妈……”
根据阎父的同事表述,他们没看见蛇是怎么咬伤阎父的,他们赶到户外时,阎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条一米多长的滑行动物钻入枯木堆里。
确定阎母没事,阎甜甜才跟警察打交道。
蛇是要冬眠的,不可能大冬天跑出来。
阎父也没有做什么打草惊蛇的事情,怎么会引来蛇的咬?
医院说伤口周围迅速糜烂,连世界上最毒的毒蛇毒性都没这么强,已经提交给医学机构检验,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知道结果。
阎甜甜心下惊涛骇浪,“我想看看我爸。”
医生和警察不允许她触碰伤口,她就拉着阎父的手,透明豆大的眼泪落在他的手上。
昨天晚上,阎父还说想要去京大著名的荷花池拍照,说不管她嫁不嫁人,都做她的骑士,守护她至死。
可是今天,却冰冷地躺在太平间。
“爸,爸……”
*
阎家并不多亲戚,阎父的哀悼会上,来的大多是阎父的同事,还有一些得过他帮助的人。
阎父性格仗开朗,懂为人之道,慷慨大方,他的死亡,让很多人惋惜难过。
阎母生活在小康之家,活了四十多年,从未遭受过如此大的打击,生了一场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枯萎下去。
阎甜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
她一手操办阎父的哀悼会,让父亲体体面面离开人世。
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子,能将各方面打点好,游刃有余,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实就如此。
阎父的同事们给阎甜甜留了联系方式,说以后有困难就找他们。
阎甜甜没倔,认真存好并道谢。
未来世事变化无偿,她以前吃过亏,现在有至亲有挚爱,做事都会留一个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她以前笑起来会有高原红,或多或少也是因为气色好才养得白里透红,现在却是惨白的,阎父的离开宛若一记重拳,让这个家蒙了一层寒霜。
姜访雪过来阎家陪阎甜甜。
讨论到某事,姜访雪突然想到盛山荇,“他也没打给电话安慰你。”
她来大姨妈时,叶时都会给她打热水,不欺负抢她零食。
盛山荇连个电话都没有,太不称职了。
“他很忙的。”
就算说了阎父也回不来了,还会给盛山荇造成负担。
姜访雪觉得她冷静得可怕,殊不知,暴躁伤心自暴自弃是最无用的情绪。
她该吃吃该喝喝,幸好已经高考完,她可以集中更多的精力照顾阎母,一边继续营业母亲的菜籽店。
忘川河里的职能者,都是明察秋毫的。
阎甜甜相信,阎父正气浩然,匡扶正义,下辈子肯定能转世投胎到好人家。
只是很遗憾,阎父没能看见她拉着行李箱进入梦想的大学。
盛一南得知此时,还是从孔芳华那里得知的,知道后给阎甜甜打了个电话。
阎家没了顶梁柱,以后的日子会比以前艰难。
盛一南知道,自己贸然给钱,会很失礼,还会让对方有负担。
她给阎甜甜介绍了一个课程兼职。
阎甜甜成绩好,但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去兼职上课别人也不信。
有盛一南的引荐,对方给阎甜甜机会,试讲一节课,课程培训HR很满意,让阎甜甜在线上直播授课,辅导初高中学生的数学课程。
因为缺数学老师。
阎甜甜各科都很好,讲哪一门课程都不吃力。
盛山荇此刻还是冰天雪冻之地进行训练,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连生火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训练半个月多,连一顿热饭都没吃过,丝毫不知道咸蛋村发生了什么事情。
*
京大每年有两次大规模的社团招新活动。
盛一南的颜值和实力,都让她成为社团炙手可热的招收对象。
盛一南一个都没选。
不是觉得无聊,是没时间。
她忙着研究新的香膏,忙着上课和赚钱。
盛一南丝毫不担心自己的香膏卖不出去。
金子的光芒不会因为尘埃的遮挡而黯淡消亡。
更何况,她有盛世集团在背后支撑。
盛一南已经将竹细工纹身这一块学完,理论知识学得很扎实,这是巫灵检测出来的结果。
“竹细工这行业,需要耐心,需要坐得住,静下心,之前你去京大上课,我担心了好几宿,怕你分心。”
盛一南后来的功课检验以及作品,都告诉巫灵,她做得很好。
世界是喧嚣闹腾的,盛一南无法改变,但她能改变和掌控自己的心。
盛一南垂眸,给巫灵倒茶,“我记得当初您收我为徒的话。”
从不敢忘,也从不忘。
巫灵颔首笑颜。
外面很多媒体和女性评论,说她不婚,说不结婚没有自己的孩子是女人一辈子的遗憾,有些直男癌还说反人类,言语中有带着侮辱人格的词语。
巫灵不在乎。
巫臣林在国外商界上叱咤风云,拥有体面的身份。
盛一南年纪轻轻,在竹细工这一方面就能达到如此高的境界,将国粹文化推向世界舞台,完成了她职场人生中唯一的遗憾。
她将两人当成自己的儿女,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
盛一南有巫灵家里的钥匙,今日跟着康雯一起过来。
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康雯按照惯例给巫灵做按摩。
连续一年多的按摩,只能保护着巫灵的腰部不受损,这是最好的结果。
巫灵不喜欢吃水果,但她疼盛一南,知道盛一南喜欢吃桃子,养成了家里买水果的习惯。
盛一南端着一叠水果拼盘。
因为经常吃水果,她的气色白里透红,特别好看。
“师父,玄白的朋友已经将银赤培育成功了,新培育出来的银赤生长的很好。”
那药材对骨骼有再生和生长加固的功能,只要长期服用,配以康雯的药酒按摩,肯定会好。
“真的吗?”
巫灵简直不敢相信。
她的腰伤有好几年,寻医多年,耐心和期翼一点点被磨灭,因为腰伤,她耽误近十年,浪费了大好的时间,如果没有腰伤,她相信自己迟早能将竹细工推向世界舞台。
腰伤折断的不仅仅是她的腰,更是她的梦想。
盛一南点头嗯了声,那么轻的声音,落在她心尖,却激起三千海浪。
她略显浑浊的双眼像是收纳了满天星辰。
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