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阿刚那斯,王者双柱!”阿拉贡喊道,“我们很快就会穿过它们了!四条船排成一条纵线,距离拉得越开越好!保持在河流中央!快!”
精灵的小船们载着旅人们往两根巨大的石柱飘了过去,那两根巨大的石柱仿佛从河中升起一般,它们就像两个巨人,带着惊人的气势,步伐沉稳地朝着他们大步走了过来,他们虽然沉默不语,但却威势逼人。紧接着,更多细节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那是两根经过雕刻的石柱。
两座以古时的工艺和力量凿就的人像,在经年累月的日晒雨淋之下,仍旧保持着当初的形貌与神采。扎根与深水中的巨大基座上,矗立着两尊伟大的石雕君王——他们眼睛模糊、眉毛皲裂,却仍然蹙眉望向北方。两座雕像都举起了左手,掌心朝外,摆出了警告的手势;右手都握着一把斧头,头上则各戴着风化破损的头盔与王冠。
他们是消逝已久的王国的沉默守护者,仍拥有伟大的力量与威严。当远征队漂向他们的时候,仍然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一股敬畏。他们是努门诺尔双卫,是刚铎最初的统治者伊熙尔杜与阿纳瑞安,刚铎建国之初,它的北方边界就设在能希斯艾尔湖的北端,伊熙尔杜与阿纳瑞安作为最初的统治者联合统治着王国,他们兴建了许多伟大的工程,其中就包括阿刚那斯。但谁也不清楚这对兄弟到底在阿刚那斯修建了什么建筑,那些建筑很有可能因岁月流逝而损毁。但从此往后,阿刚那斯便指代了伊熙尔杜与阿纳瑞安的时代。
第三纪元,纳马奇尔一世的侄子、摄政王明阿尔卡率领大军出征。他在罗瓦尼安与鲁恩内海之间击败了一支东夷大军。凯旋回师后,他加固了安都因河沿岸的防守,并且修建了阿刚那斯的双柱,也就是远征队所看到的。但到了现在,刚铎的势力逐渐衰微,本是北方边界的阿刚那斯与其他许多工事一样遭到遗弃,这两座石柱经年累月,已有许久不曾得到修缮。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伊熙尔杜与阿纳瑞安兴建了两座石像,但在明阿尔卡的时代要么因为毁坏严重而被重新修复、要么明阿尔卡在原本的基础上大幅改建翻新,所以称明阿尔卡修建了双柱。
但那些真相已经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中了,谁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或许甘道夫能够知道,但他现在不在这。阿拉贡也没有心情和远征队的其他人上一节历史课,他只是采用了维蓝迪尔家族中流传下来的说法而已。
小船带着他们飞速从努门诺尔双卫永恒的阴影之下穿过,在如此庞然大物之下,他们显得无比的渺小与脆弱,就连波洛米尔也低下了头,只有希瑞和小法师仍然抬着头,仰望着石柱——这不是他们的王。
远征队随着水流漂进了阿刚那斯之门的黑暗峡谷之中,这个峡谷两边耸立着陡峭的可怕峭壁,一抬头几乎看不到顶。一来到这里,天气立马变得糟糕了起来,天空也变得灰暗,黑色的河水咆哮回荡,疾风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山姆忍不住抱怨道,“什么鬼地方!这么恐怖!只要让我从这船下来,管保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把脚趾头伸进水坑里,更别说河了。”
“别怕。”阿拉贡出言安慰山姆。蜷缩在小船里的弗罗多一听到阿拉贡的声音,便转了过去。此时,坐在船尾的已不再是那个饱经风霜的游民,而是阿拉松之子阿拉贡,他挺胸直腰,显得无比自信。他的兜帽掀在后方,黑发在风中飞扬,眼睛炯然发光,仿佛一位流亡的君王返回了他的国土。
“别怕。”他说,“长久以来,我一直渴望瞻仰我古时的先祖,伊熙尔杜和阿纳瑞安的雕像,在他们的影子底下,埃兰迪尔的后裔,伊熙尔杜之子维蓝迪尔家族的阿拉松之子阿拉贡,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游侠心中的欢喜似乎快要冲出来了,他现在无比希望小法师的预言是正确的,他无比怀念甘道夫。因为他是多么渴望米那斯提力斯,多么渴望他的城市的城墙,失去了智者的指点,他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虽然费恩也极具智慧,但他的智慧都用在了魔法上,他甚至都还不清楚人类王国的历史呢,阿拉贡首先将小法师排除出了问询范围。
他知道在那城市里,还有一个王座等待着他,但他不清楚该如何坐上去。
这峡谷又长又黑,充满了嘈杂的风声和湍急的水声,还有急流撞击岩石时的回声。起初,前方一片黑暗,但很快,前方高处便出现了一个明亮的缺口,随着小船前行,那个缺口越来越宽,越来越近。接着,四艘小船骤然冲出了缺口,来到一片广阔晴朗的天光之下。
由于峡谷略微朝西,远征队一抬头,便看到了早已偏西的太阳,风中的阳光被拉扯开来,飘散在河水上,河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长椭圆形的湖。这里便是水色苍淡的能希斯艾尔(nenhithoel,辛达语迷雾之湖),四周环绕着陡峭的灰色山岗,山坡上长满了树,光秃秃的山顶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在湖的南端尽处耸立着三座山峰,中间的那座比另外两座略略突出,那是一座水中的岛屿,奔流的大河张开怀抱拥抱着它。随风而来的还有隐约的咆哮声,如同沉闷的雷声一般。
“看啊!那就是托尔布兰迪尔,也就是刺岩岛!”阿拉贡指着南边的那座高峰喊道,”左边矗立的是阿蒙削,聆听之山;右边矗立的是阿蒙汉,观望之山。在伟大君王(指的是伊熙尔杜与阿纳瑞安)统治时代,这两座山上都设有王座,并有人守卫。不过据说托尔布兰迪尔过于陡峭,没有任何生物曾登上过这座岛,上面既无人迹也无兽踪。夜幕降临之前,我们就会抵达那里,我听见涝洛斯大瀑布那永无止境的声音在召唤了。”
这里水流相对较缓,远征队一行人稍稍休息了一会,乘着流过湖中央的水流往南漂,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拿起船桨加紧赶路。在阿蒙汉山的远处,便是帕斯嘉兰草原,那是一片美丽的草地。
此时,西边的山岗已经没入了阴影之中,太阳变得又红又圆,朦胧的星光已经传播粉色与暗蓝色相交的天幕跳了出来。三座山峰巍然屹立在前方,披着暮光,显得黑暗阴森。当旅人们来到山岗的阴影下时,厚重的暮色纱衣已经笼罩了奔涌的河面。
阿拉贡带领着他们进入了大河的右边河道,托尔布兰迪尔的阴影笼罩着这段河道的西岸,岸上的绿地便是帕斯嘉兰草原,从阿蒙汉山脚下一直延伸到了水边,一条小溪从山坡上翻腾着流下,滋润着这片青草。草坪后方是山丘外围的缓坡,坡上长满了树木,这些树沿着湖岸的曲线向西延展。
第十天的旅程暂且结束了,大荒野已经被他们抛在了身后。现在,他们必须选择向东还是向西,否则将无法前行。这是他们所承担的使命的最后阶段,这个难题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