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榻上的皇后小憩了一炷香的工夫,刚悠悠醒转,就听得知书轻声探进来问:“娘娘醒了么?淑妃娘娘在外头求见。”
“淑妃?”皇后坐起来,肩膀倚在软枕上,懒懒地扫了知书一眼,“本宫记得,今日该是她来向本宫述职的日子。”
知书答道:“是,娘娘好记性。”
“如今虽说是她掌着事,可本宫才是六宫之主,不能完全做一个甩手掌柜。这孩子总有落地的一日,本宫可不想那时,大半江山已归淑妃所有。”皇后捏了捏眉心,压了压心中的倦意,“罢了,更衣吧。”
皇后更衣理妆完毕,来到正殿召见许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许湄规规矩矩地站在下头,指着身后宝扇手里捧着的一大叠册子,“皇后娘娘,这是臣妾这个月所理的宫务记录,请您过目。”
“坐吧。”皇后示意知书将记录呈上来,一边翻动着纸页凝神细看,一边客气地笑道,“你的本事本宫是知道的,与那郑氏截然不同,你的心思要深一些。”
“臣妾哪里有什么深心思,左不过是听话几分,懂得尊卑分明罢了。”许湄勾起唇角,谦卑道,“说起来,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理事,倒是她一直陪着皇上。这般荣宠,连臣妾也羡慕她。”
皇后瞳仁一动,旋即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话里带着几分怒意:“皇上怎会对她这般上心?莫不是忘了她的身份?”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许湄心里一笑,垂下眸子淡淡道:“臣妾也不知为何如此,许是皇上喜欢她活泼娇俏也是有的,郑氏如今才十六岁,比咱们都小许多,可不是最天真无邪的时候?”
“郑绾妍是郑伯忠的女儿,这事谁人不知?你身为皇上的后妃,难道不劝诫些么?”皇后按下本子,手里的力气重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许湄一眼,“本宫看你们只纵着皇上,将圣人的规矩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许湄见皇后无处撒气,竟冲着自己来,也不想跟她辩驳,只乖乖赔罪:“皇后娘娘息怒,您说的臣妾也知晓。只是这郑氏虽骄纵些,到底也是皇上亲封的妃位,臣妾虽拿着协理之权,地位比她高上几分,可也不好轻易治罪。”
她顿了顿,又道:“再者,这郑氏在宫里……也算安分守己,成日不是看花就是赏鱼,臣妾也挑不出错来。”
“什么安分守己,这宫里最嚣张跋扈之人,除了她还有谁?”听到许湄竟然有心无力,皇后终于大动肝火。她一向最忌惮许湄,如今竟来了个连许湄都收不住的人,真是祸水。
周围的宫人见皇后动怒,也吓了一跳。皇后一旁的知书也开口劝道:“娘娘息怒,腹中还有孩儿,气大伤身,若是伤了龙胎可怎么好?”
皇后抚上隆起的小腹。许氏与郑氏再怎么跟自己相争,终究是妃妾,还是无子的妃妾。自己是正宫皇后,还有子嗣傍身,就算是个女儿,也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从前的她总是怕这些宠妃登堂入室,凌驾于她之上,如今倒是不怕了。
皇后宽心下来,看向许湄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平和:“罢了,皇上不过一时贪鲜。何况郑氏卖弄那些纯良的样子博宠,又能得逞多久?咱们耐心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