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勤政殿的小安子就传话过来,说是皇上晚上过来用晚膳。
“小厨房最近新出了一道梅花汤饼,最是养人了,难为他们有这样的巧思。”
绾妍点头道:“你怀着孩子,爱吃这样酸的东西,所以记得这样清楚。”
“是那个叫云窈的丫头做的。”温常在抿嘴一笑,附在绾妍耳边道,“那人模样也是极好。”
绾妍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地瞟了不远处的乔鸯一眼,“你何时瞧见的?”
乔鸯将这两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低着头不发一语,只是咬紧了牙关。
那蹄子是如何搭上了温常在的?
莫非……就凭一道梅花汤饼?
呵,当真是有手段,难怪当初一见到她的时候只觉得碍眼得很。
温常在也不答绾妍的话,微微慨叹一声,蹙眉道:“她是个细心的人,待在厨房里做些粗活是屈才了,妹妹倒不如……将她放在我身边伺候?”
话说到这个地步,绾妍也顾不得乔鸯的面子,微笑着应下。
“姐姐说这样的话便是生分了,这翊坤宫便是姐姐的家,自当可以做主的。”
本就是乔鸯要生幺蛾子,对云窈苛待,才致如此局面。
“云窈原本也是外头拨过来伺候你的。”绾妍拍了拍温常在的手,又睨了乔鸯一眼,见乔鸯沉着一张脸,心里更加不悦,声音高了几分,“是不是,乔鸯?”
乔鸯福了福身子,低头说:“娘娘说的是。”
温常在的目光寒凉如冬夜的月一般,掠至乔鸯身上,蜻蜓点水似地移开,她眼底多了几分嫌恶与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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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来用晚膳的,可楚岐硬是到了入夜时分才来。
绾妍已有了睡意,为了等他,仍是熬着撑着没上榻,披着大氅倚在灯下看账本。
门一开,他头上顶着残星,身上卷着淡淡的寒气。
楚岐一进来就看见绾妍正仰着头打哈欠,神色恹恹。他上前去,索性将她手里的东西拿下来,嗔怪道,“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没睡?”
绾妍呆呆地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清了来人,正要请安,却被他一把按住,“给您请安。”
“朕原本说要来用晚膳,可知书突然来勤政殿说了白日的事儿,非要朕治你的罪。”
绾妍一下子醒了,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虚地一扭脑袋,铰着手上的绢子。
她不太会说话,不知道此时此刻要说些什么才能让他满意,她是不如许湄巧舌如簧的。
许湄是初入宫的时候,便成了承乾宫之主的奇女子,是在规矩教条中行走多年的人,这些铁条似的东西是杀人者手中刀,是懂得规则人的保护伞。
什么时候做这规矩的奴,什么时候做这规矩的主,许湄心里清楚。
可绾妍不一样。
在翊坤宫里,她能舒舒服服地做霸王,一旦出了翊坤宫的门,她依旧被规矩箍着不能造次。
不然长街又要多几分嚣张跋扈的郑家女为非作歹的谣言,人心会往善良温柔的许湄那边偏。
她今日做了这般事儿,本是缓下来了,谁知没能瞒住,反从他口中又被提起。
绾妍心脏突突跳得厉害,慌得很,抿了抿唇嗫嚅道:“那……”
他凑近她,将鼻尖贴在绾妍的头发上,嗅着今日的玫瑰香味儿。楚岐嗓中窜出几分笑意,胳膊上了些力道,将绾妍揽紧一些。
“她是皇后你是妃,当真不怕?”
皇后是后宫之主,若是真是闹起来……皇帝偏帮妃子,宠妾灭妻,免不了被御史啰嗦几句,一个不慎便成了帝王污点。更不用说绾妍本就是御史们心中的重点监察对象。
谁为正统的这个道理,绾妍也是明白的。有的时候,她虽心里不服,却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