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龙涎的药方极其罕见,甚至被多数人认作是失传了。
白术也是在无晦的丹库里,才偶然看见过。
他心忖了片刻,心头隐隐有所猜想,很快找出了这种香料的由来。
醉龙涎——是人妖共存大地的古老年代,修士用来捕杀蛟龙的香料。
醉龙涎最擅晕迷五识,酥软肉身,连元神,都能麻痹住,一旦被这异香侵入,就是一身真炁失调,念头无法转动,更别提反击。
在小轩窗边,又有一方案几,上置明镜,梳奁妆台,漆盒银器,种种皆是精巧华美。
闺房里有奇香氤氲,轻薄如烟云,缱绻温柔,久久不散去。
这似是某种药香,白术只是略一呼吸,那股异香就沁入内腑,令四肢都微微酸软,念头转动间,也沉重了几丝。
醉龙涎——
这……
白术微微皱眉。
白术挣扎扭过头,四顾一眼。
正挣扎的白术心头剧震,不敢怠慢,急切封闭了全身穴窍,不与外界交感。
她微微挑起黛眉,波澜不惊。
“你醒了?”
相传,这种香料炼制的本意,就是要迷倒真正的天龙。
只是绝地天通后,世间已无真龙,只剩下了蛟种。
在妖乱大地时代,醉龙涎的存在,不知弄倒了多少水域间的蛟龙。
等等……
白术猛然一惊,停下了调息,满脸愕然。
在白术调息之际,被他惊动,在小轩窗托腮的女人也终于回过神。
女人俯身,淡淡开口。
“没,没听……”
白术颤抖睁开眼,呼吸急促,面皮也涨红:
“没听说这醉龙涎还带催情的啊?!”
在调息过程中,白术惊觉了一件可怖的事实。
醉龙涎,这具化身在被自己接管意识前,已不知吸了多少醉龙涎,显然是抽嗨了!
小腹一阵炙热鼓胀,几乎要爆炸开,汗水从不断从鬓角淌落,打湿了里衫。
呼吸格外粗重,一阵阵,像是巨鲲在吞吐水气时,炸出的沉闷声响,
白术从嗓子里发出微弱的呻吟,他胸膛像闷了个雷,迫不及待要轰隆隆炸开,滚烫的热力从身体筋脉的每一处流淌,无处不热,就连虚无形态的赤龙,都焦躁狂怒,难以自抑。
如此情形,让白术想起早年尚在汾阴城时,自己入门赤龙心经的艰难。
不过比起那时,而今的景况,又是别有不同。
“醉龙涎,是给蛟龙吃的,不是让它闻的。”
看着被五花大绑,面容绯红,呼吸也粗重的俊美少年,女子淡淡道:
“醉龙涎的药方里,有一味澊胆,是查自己的元神,好明白这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具化身又是做了什么孽,才被人捆绑。
“求财如何,求色又如何?”
突然,女人声音淡淡响起,其中意味令白术莫名有些熟悉。
“求财……”
白术努力斟酌着言辞,组织词语。
“若是求财,你那三口沉金箱的财货,都可任意令我取用?但赵伯牛的小天元楼已毁了,如此看来,三口沉金箱的价值,只怕要大打折扣。”
白术微微一怔,尚未脱口的话,也被咽进了喉咙。
“你……”
“若是求色,你可以把你师兄的传信玉圭给我?”
女人并不理会白术,声音隐隐带着笑意:
“丰山寺虚岩,白玉郎,清秀俊逸,才貌两全,什么立如芝兰玉树,什么笑似朗月入怀……全是胡扯!”
“……”白术沉默了。
“你绑我作甚?!”
片刻后,白术骤然暴起,想条活虾一样到处乱蹦:
“本将是大郑朝的正四品官,堂堂北中郎将,炬龙卫七府府君!你如此绑我,如此姿势,将大郑朝的颜面置于何地?!”
“我是卫人。”女人开口:“你们南郑的律剑,只怕斩不了卫人。”
卫姒——
那个在上一次郑卫之战中,被大都督然须虏来,养在郑国邺都的北卫小公主。
“你绑我干嘛?”
白术蹦了一会,在醉龙涎下,呼吸又不免粗重了起来,心跳如擂鼓。
“我们不是说好了嘛?联姻是不可能的,姐姐你可别反悔啊……”
白术双目已隐隐有些赤红,血液流动的声音,格外急促、汹涌。
醉龙涎。
这具化身已吸入太多了,就连白术的意识,也按压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
在最后——
白术为了清白,决定自爆这具化身之际。
站在远处的卫姒,突然上前,轻轻摘落头上的幕篱。
那是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倾国倾城,美得惊心动魄。
白衣胜雪,五官如水墨画般精致迷离,腰间配着一块古怪木牌,视线上移,是被衣裙完美勾勒出的纤细腰肢,盈盈一握,无限风光绮丽。
白术神情一怔,不可置信皱皱眉。
一直以来,他都未曾见过卫姒的真容,这个传闻中北卫小公主的模样,也没有目睹过。
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沙场上。
小公主穿着炬龙卫的甲胄,厚重的面甲像大铁罐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在森严的甲胄里,竟会藏着一尊犹如美玉妆成的佳人。
此刻。
卫姒眼眸低垂,纤长的睫毛投下美好的弧形,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盈地,如同飞鸟掠过水面的翼。
她平静注视着面容潮红的白术,并不说话。
媚态之在人身,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珠贝金银之有宝色,是无形之物,非有形之物也。
莫名,白术想起《闲情偶记》里,以前读过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