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星夜下意识不想回答。
她在店门口的花圃边停下,不着痕迹地抽出被挽住的手臂,“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先。”
可是电话没有接通。
她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手没处放似的,无意识伸出指背抚摸花圃里丰艳的玫瑰。
“姐姐,如果你等的人还没有来的话,用我陪你等一会儿吗?”
玫瑰花刺有最诱人的受力面积,在防备前就已经悄然出击。
她收回手指,看向明黄色虚影背后那个向她大步走来的高大身影。
“不用了,他来了。”
於明月随之回头,是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身形体态比领口服帖的折领线条更利落。金棕色背头,深邃的幽绿瞳孔淡泊却专注。
瑞德直接越过她,停在於星夜面前,“抱歉,临时有事耽误了一点时间,我是不是来晚了?”
“没有,我也才刚出来,刚刚好,我们走吧。”
她没有要介绍的意思,左手拇指捻住食指那点刺灼,下一秒便被瑞德牵起。
“车停前面路口了,需要过个马路,可以吗?”
这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瑞德甚至很懂地帮她拉开副驾的车门,於星夜很受用的同时,也忍不住问,“你是特意帮我开门的吗?”
没想到他还挺有眼色,微妙地满足了她的那点浅薄的小心思。
——这一点,可比卡尔强。
瑞德不解:“哪次不都是吗?”
哪怕追溯到第一次见面,也都是他替她拉的车门。
她却像是刚刚才意识到。
其实於星夜心里清楚,她不过是因为,在於明月面前表现出了,自己也有人照顾有人陪有人对她好,所以才觉得爽快罢了。
可是瑞德与那些糟心的事都无关,他不该被她当成获取畸形满足的工具。
她不该因为自己小心眼的介意,就对一个没有冒犯自己的亲人报以恶意。
她也不该,在喜欢的人面前,变得充满负能量,暴露出小心眼的一面。
可是讨厌一个人,就是会连带讨厌她的一切。
连带对她好的人,她也不喜欢。
连带她用的牌子,於星夜也一瞬间觉得掉档次了。
她知道这样不好,甚至是不对的。
所以在瑞德问她,“刚那就是你妹妹?你不喜欢她吗?”的时候,於星夜的指尖蜷起,拇指指腹再次按住食指指背上那抹红点。
他也许没有看穿什么,也许只是随口这样问。
不管她怎么回答,他都不会因此在心里对她默默做出评价。
於星夜一面这样告诉自己,一面忍不住暗暗使力。
圆弧形的指纹与平直的指背纹路相抵。
其实也没破皮,不碰却总觉得刺刺的,用力按压下去,反而抚平了扰人的刺痛感。
她挤出舒慰的笑,摇摇头,“那肯定还是更喜欢你!”
然后不等瑞德回应,就把脸撇向窗外,“我好像又有点困了,可能是吃太饱了!我睡一会儿好不好?就先不陪你了。”
瑞德分神瞥她一眼,“睡吧,你坐这儿也是陪我,椅背调低点再睡,自己调。”
原本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逃避,眼皮阖久了,竟也真的感到困倦,昏昏沉沉睡了一路。
减速的时候,才知觉归位般睁开眼。
车停在她家楼下。
“我最近可能会有点忙,你回去好好吃饭睡觉,知道吗?”
於星夜眨眨眼,问:
“你这次怎么不说让我好好上课了?”
其实是有点转移问题的问题,她不想立马追着问是什么事,会有多忙,要忙多久。
显得黏人又神经质,太不大方了。
但瑞德却沉下调子,像有一股郁气从他胸腔逸出,“因为你吃饭睡觉的问题似乎更严重一点。”
他说有事要忙,并不是急事,只是可以预见的抽不开身的麻烦事。
所以他不急着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去解她的。
尼龙带簌簌收回,他问:
“你常做噩梦还是怎么回事?”
“你睡觉的时候,看起来很紧张,你自己有感觉吗?”
於星夜愣住,刚才的那点扭捏消失不见,却也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确实没有感觉到。
——谁会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啊!
拐弯再拐弯就变成了掉头。
于是话题又被她转移回来。
“那所以你会有多忙啊,我是不是都不能找——”
“能。”
瑞德像是神奇般的知道她要问什么,“之前都怎么找我的,就还怎么找。”
於星夜还没来得及惊讶说到一半的话是怎么被接上的,左手就被抓走。
“捏一路了,手不舒服?”
她心里一惊,瑞德观察力惊人,她差点要忘记在他面前,就是在时刻受警官审视的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