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案子,确实要昭示天下,告诉所有人,不光是父皇那里,还有邸报……要一起动起来。凭什么二哥能当贤王,我就不行?事实证明我比他贤名多了。不信,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朱高燧将目光落在了林三和唐赛儿身上,这对小夫妻死里逃生,自然是感激涕零。
他们慌忙过来,叩谢赵王和定国公。
朱高燧让林三起来,然后也责备道:“你也是太老实了,明明见过父皇,又是我的工匠,还是表弟学校出来的,连皇孙都是你的同学,怎么就让一个区区衙门的小吏欺负,也太丢我们的脸了。”
林三脸色微微涨红,诺诺低头,属实是自己不中用,让妻子跟着受委屈……
徐景昌倒是看得明白,不由得轻笑道:“赵王殿下,伱未免把事情想简单了。就算他说认识你,又有什么用?”
朱高燧一愣,“怎么,难道我这个赵王就是摆设?”
徐景昌哼道:“他们是流民出身,在应天人生地不熟,就算他们说认识赵王,见过陛下,又能怎么样?那些人只当他们撒谎吹牛,毫无用处。”
朱高燧一时语塞,这事情属实麻烦,总不能在胸前贴个牌子,上面写着我认识赵王吧?
徐景昌冷哼道:“罢了,我就多说两句吧!韩忠义蝼蚁一般的东西,就算把他挫骨扬灰,又能怎么样?是你会办事?国法重在一个度,他依仗官职,诬陷无辜,视国法如无物,砍了他的脑袋,也就是了。像你这样,弄成诛灭九族,你想让朝臣觉得我和赵王仗势欺人吗?得罪了我们,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灭人家九族,我们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朱高燧认真思索了半晌,无奈长叹道:“人离乡贱,这话我算是明白了。他们背井离乡,是真的不容易。”
怪不得自己二十年没有升官,就是没弄懂这个度啊!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疯了?告诉你们,本官没有,我现在就提醒你们,所有人必须尽忠职守,遇到败坏国法的,务必严惩,谁敢姑息养奸,我立刻办了你们!”
听着他们讨论,林三和唐赛儿心绪起伏,属实说到了心坎上,击中了软肋。
任何一个群体,总要有个适当的名分。
县尊玩真的了,县衙上下,人人肃然,不敢怠慢。
黄孝儒咬牙切齿,“下面的这帮东西,阳奉阴违,根本不停号令。他们总觉得铁打的衙役,流水的县令,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个衙门谁说了算!”
徐景昌淡淡一笑,“你不妨说说,准备怎么办?”
徐景昌冷冷道:“别说废话,你的罪到底是什么?”
徐景昌把桌子一拍,冷冷道:“你当了几年官了?”
他果断召集手下衙役,断然宣布司狱大使御下不严,有渎职之罪,立刻拿下。县丞身为长官,和司狱同罪。
一个人的地位如何,很大程度取决于别人怎么看你。
黄孝儒说完,又看了看徐景昌,发现这位笑容和煦,他的心一下子振奋起来。
“荒唐!”
黄孝儒大惊,难道还不够吗?
徐景昌翻了翻眼皮,现在才明白,悟性真是有点一言难尽。
徐景昌听到这里,呵呵一笑,“黄知县,你这么一说,我就算想保你也做不到了。”
原来定国公要的是这个啊!
黄孝儒松了口气,“定国公,实不相瞒,卑职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您不知道,别看这个县衙门不大,但是盘根错节,什么人都有,卑职只是个区区知县,纵然有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徐景昌让人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夫妻俩,随后目光一转,落在了知县黄孝儒身上。这位浑身打了个寒颤,连忙紧走了两步,拜倒地上。
一个区区上元县,又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黄孝儒傻傻的,无言以对。
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黄孝儒点头。
就比如林三这一批人,他们先是流民,然后在徐景昌那里学了点本事,出来之后,成为朱高煦和朱高燧的工匠……
黄孝儒老实道:“下官自从洪武十三年入仕,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
徐景昌不耐烦道:“既然不想死,就别号丧!你仔细想明白了,像韩忠义之流,不是一个两个,你的衙门里良莠不齐,其他的衙门,也都是一丘之貉。”
徐景昌笑了,“那林三他们呢?是流民,还是工匠?是寄人篱下,又或者无依无靠?”
朱高燧怔住,忍不住思忖起来。
难不成真的要罢免自己的官职,或者砍了自己的脑袋?
“呸!”徐景昌不客气道:“官员的失察之罪,那就是没罪,你当我不知道?”
“卑职……卑职御下不严,约束不利,有失察之罪。”
徐景昌呵呵一笑,“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算不得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