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这么小就想媳妇儿。”洛离捏捏一个小孩子的脸蛋，放下碗，这才优雅斯文的擦擦小嘴。
“阿兄我饱了。”说完就往外走。
洛宁嘎吱嘎吱的嚼着一根腌萝卜，含糊道：“做甚？”
小姑娘双手在头上比划一头牛角，口中“哞”的一声，“我去看看我的老觳觫。喂它吃点草料。”
老觳觫，是洛宁按典故取得名字，语出《孟子-梁惠王》。
洛宁咽下口中食，神色有点怪异，“太淡。也只有这萝卜有点咸味。”
此话一出，女主人顿时不乐意了。
她立刻扬起乌鸦羽毛般黑亮的眉毛，脸色不满的莫名惊诧：
“啥子？哪里只有腌萝卜有咸味？敢情我舍不得盐！我小气噻？真是…客人，你口味忒重了。”
说完，气呼呼的站起来收拾碗筷，锅碗瓢盆摔得叮当响。
“客人莫怪。”老主人一笑，慢悠悠的烧了锅旱烟，不搭理自家孙媳，沉默而深沉的吞云吐雾。
问题是，天子和朝廷大佬，明知传说是假，却完全没有澄清的意思。
洛宁给洛离一个眼色，“我没事。我得告诉你，那老牛活不了一年，寿命将尽，你别到时心中难过。”
而且已经很久了，成了所谓的“故老相传”。
“老汉今年七十，最远只去过县城，可也活了一把岁数，知晓一点当年的事。”
男主人挥舞斧头，一边在小院中戴月劈柴，一边随口道：“孩他娘，莫对客人没礼数。”
幸好还有点鬼饵果，多少能延缓五识丧失的速度。
“老觳觫。”豆蔻少女亲昵的摸摸牛角，拍拍瘦骨嶙峋的牛背，“你今日可是立大功了。”
洛宁伸手摸摸小黑，将嘴上的油渍顺手擦在狗毛上。
“说起来，这几十年的日子，是越来越恓惶了。城镇还光鲜的很，可乡下日子更苦。”
阿兄是不是开始丧失舌识（味觉）了？
她守在油灯前，一针一线的专心致志，在墙壁下留下一道动人的身影。
洛宁听着老人的话，望着月亮目光清幽，隐隐光芒闪动。
洛宁想到梁州鼎藏鼎图，不禁心生强烈的期待。
老主人叹息一声，脸上每条皱纹都带着悲苦之色，“好过什么？你们走江湖，见多识广，也该知道世道越来越不太平。”
娘亲…
她到底被谁带走了？娘家？
唐家…益州最著名的唐家，就是蜀中唐门。大夏第一毒道世家，在益州是和苏家齐名的古老家族。
九鼎究竟有何用处？真关系华夏气运？
“离儿放心就是。”洛宁安慰妹妹，“带走娘亲的人，应该是娘亲的亲朋故人，我们一定能再见。”
洛离忧虑起来。
在嗅觉开始丧失之后，洛宁知道自己的味觉也开始丧失了。
过了好一会儿，洛离忽然抬起头，目光泪光盈盈：“阿兄，你说娘现在如何了？”
“我一定想法为你延寿。那些妖物活那么久祸害人，你是我的老觳觫，凭啥要寿终正寝？”
老主人听到这话，吐出一口旱烟道：“牲口…可怜。姑娘是个好心人，会有福报的。”
洛离见状眼睛弯弯，对小黑咯咯笑道：“看什么看？嫉妒了吧，你失宠了。”
“我少年时，还是神宗爷在位。那时赋税只有如今一半，天灾没有今朝多，一亩中田能收两石半。虽说也有妖魔鬼怪和山贼水盗为祸，可官府也还管。”
洛宁眼前浮现出一张美丽温婉的面容，仿佛站在柴扉门口看着自己。
……
他喷出一口旱烟，烟雾在月光下缭绕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