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一时间，气氛都变得有些尴尬。沈林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看周云深的表情, 再看看面色深沉的池早早，他还是闭上了嘴。
“客人？”在门口招揽客人的那个服务员小心又客气地叫了他们一声，“请进去吧，我的同事会为你们服务的。”
被提醒了之后, 周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跟我来。”
看得出他很努力地想要微笑, 但实在笑不出来, 面部的肌肉也因为这而变得扭曲, 搞得另一个服务员都莫名其妙。
周云深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服务员不知道原因, 但池早早他们却是知道的。其实换成弘礼其他任何一个学生来，周云深的脸色估计都不会这么难看, 毕竟他家境不好在弘礼算是公开的秘密, 他利用假期勤工俭学也很正常。
但偏偏这个客人是池早早，是他以前爱搭不理, 现在欠了她一屁股债的池早早。可是池早早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有人告诉她了？
周云深在这里工作了才两天，但也不排除之前有弘礼的学生来过，看到他之后又告诉了别人，消息传出去之后被池早早知道，所以她才来的。
呵, 说什么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他了，这不还是来了？这么一想, 周云深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轻蔑。
池早早在这里看到周云深，心情也很复杂，一时间她都无法判断到底是她更社死一点, 还是周云深更社死一点。
反正都很社死就是了。
一旁的祁晏侧目看着池早早，将她脸上的复杂神色尽收眼底，眸中浮现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她是不是还喜欢周云深？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池早早自言自语地念叨：“应该还是他更社死一点吧？不知道他现在是想换个星球生活，还是安慰自己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等等，他应该不会觉得我是专门为了他来吃火锅的吧？救命啊这男的怎么这么自信啊？”
这听起来……好像也不是还喜欢他的样子，相反，还很嫌弃。
祁晏抿了抿唇，跟着池早早他们一起去了他们的座位上。
在他们坐下之后，周云深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个平板电脑，扫了他们几个一眼之后，将平板电脑递给了林逸宁。
林逸宁捧着平板：这平板……烫手！
为什么给他啊！他明明离周云深最远啊！太离谱了！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己成为了牺牲品的感觉啊！
周云深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道：“用平板电脑点餐之后直接下单就行，先点锅底再点餐品。”
说完之后，正好隔壁桌的客人需要服务，周云深就过去了。
沈林初他们迅速松了口气。
“我的妈呀，”沈林初拍着胸口，“我以前看过一句话，叫上班如上坟，以前不能理解，但是看周云深刚才的表情，我觉得我能理解了！”
林逸宁把平板递给了池早早之后压低声音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打工啊？也太巧了吧？”
“谁知道呢，”许安盈绷着小脸，“感觉他阴魂不散的。”
沈林初啃着小饼干：“你们说他会不会觉得，我们就是专门为了他来的？尤其是早早！”
许安盈一拍桌子：“说不好啊！之前早早让他写欠条，他以为那是早早为了引起他注意而耍的小把戏。现在我们来这家火锅店吃饭，他肯定也会觉得，早早是来找他的！”
林逸宁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试探着问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很有那种霸道总裁和灰姑娘小说的感觉？灰姑娘不喜欢有钱又强势的霸总，宁肯自己打工也不接受霸总和他的钱。霸总就专门跑到灰姑娘打工的地方让她给自己服务，还要说一些‘你答应跟我在一起这些苦都不需要吃’之类的话。”
许安盈和沈林初两个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林逸宁，异口同声地问道：“你到底看了多少霸道总裁爱上我文学小说啊！”
“没、没多少啊，”林逸宁挠头，“也就看了几十本，都是套路，套路，你觉得呢池姐？”
几个人又一起看向池早早，却发现她对他们的话题根本毫无兴趣，甚至还一个劲儿地问祁晏：“你喜欢牛肉还是羊肉？喜欢吃肥的还是瘦的？你能吃辣吗？要不我们选个番茄锅吧？”
“我说早啊，”沈林初抽动着嘴角，“你还吃的下去啊？”
池早早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啊？什么？为什么吃不下去？怎么了？难道你们不饿吗？”
“周云深啊！周云深在这里！”沈林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他在这你还吃得下去？”
池早早沉吟片刻，面色深沉地说道：“你要是觉得看到他会倒胃口，那就跟这里的领班说换个服务员来吧，说真的我也不想看到他。”
“我觉得可以。”
“那我们换一个吧。”
几个人达成共识，沈林初就叫来了领班，跟他说要求换一个服务员。说完之后，他们就继续点菜了。
周云深刚给一桌的客人倒完饮料，领班突然找到他，对他说道：“16号桌的客人不用你去服务了。”
16号桌？那不是池早早他们那桌？周云深下意识地看向了那桌，发现池早早正在跟祁晏头对着头说话，沈林初他们三个则是捧着平板电脑在点菜。他觉得有些憋屈，胸口闷得慌，语气隐忍地问道：“为什么？”
“是那桌客人说的要换一个服务生的，”领班看起来也很茫然，“我还纳闷呢，不过这是客人的要求。没事，你跟小张换一下就行。”
周云深心里憋着气，但他能找到这份工作不容易，而且要是他继续给池早早他们服务，他自己心里也觉得别扭，就同意了领班的安排。
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同样的年纪，他在这里打工赚钱，池早早他们却在享受服务，而他赚来的钱，还是要用来给池早早还债。
在沈林初跟领班说了之后，给他们上菜的服务员就换了一个。新换的这个也是个男生，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像个大学生，跟周云深那张对着他们就变得苦大仇深的脸不一样，这个服务员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服务也十分周到。
在锅底被端上来的时候，许安盈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有个问题，周云深成年了吗？在这种地方做兼职，应该也要成年了才行吧？”
在许安盈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除了祁晏，其他人都默默地转头看向了池早早，搞得他莫名其妙：“你们都看我干嘛呀？”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沈林初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你应该知道周云深的生日吧？那他成没成年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池早早有些无语，但没办法，她之前追周云深追的轰轰烈烈全校皆知，所以这种事他们自然会觉得，池早早肯定知道。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池早早面色无奈地说道：“好吧，他还没成年。不过这种暑假做兼职的勤工俭学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也不清楚。”
“他打工也是为了还你的钱吧？”沈林初喝了口可乐，“他欠你多少钱啊？”
“不多，几万吧。”说完之后，池早早又更正了一下自己的说法，“对我来说不算多，对他来说应该算巨额了。我搞不懂，我都让他还钱了，而且还是这么多钱，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是我用来引起他注意的小把戏。”
许安盈斩钉截铁：“男的，自信。”说完之后，她又对沈林初他们说道，“我说的是他这样的男的，没想误伤你们。”
“那肯定是因为你以前追他追的太猛烈了，所以他不相信你突然就移情别恋了呗，”沈林初拿出手机，“他要是这么想的话，好像就可以理解了。”
“他最好信，”池早早有些绝望，“光是我脑子不清醒追了他这么久，就足够让我想要搬离地球了。”
祁晏冷不丁地说道：“但目前为止，除了地球，别的星球还没有发现生命迹象，也就是说没有跟地球一样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你搬不走。”
说完之后，祁晏就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相对比隔壁几桌的热闹，他们这桌可以说得上安静的诡异了。
沉默了大概半分钟之后，祁晏茫然地问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能说不对，甚至可以说你说的完全正确，”沈林初一言难尽，“但是吧，搬离地球就只是个梗而已，不可能有人真的搬离地球。可你现在一本正经地跟早早科普，就让这个梗变成了一个冷笑话。”
“不对，”池早早摇头，“应该说是祁晏本身就是在讲冷笑话。”
“而且……哈哈哈，”许安盈已经快笑死了，“再加上他那个正经的表情和语气，就更好笑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在讲冷笑话，还觉得自己是在搞正经的科普。”
池早早也忍不住笑，但是看到祁晏抿着唇低下头，她又立即说道：“好了不许笑了，可能祁晏就是不知道这个梗呢？谁还不是个小可爱了！菜都上来了，快下锅！”
“好嘞！”
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周云深偶尔往那边看一眼，还能看到池早早不停地给祁晏夹肉夹菜。
感觉有点儿微妙。周云深正要挪开视线，原本低着头的祁晏却突然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准确无误地看向了周云深。
周云深一愣，无端地就因为祁晏的这个眼神感到脊背发凉遍体生寒。该怎么说呢？周云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神，明明他只是无波无澜地看着自己，但那双眼睛的颜色实在是太深了，就像随时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周云深甚至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甚至都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他打了个激灵，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刚好撞到了端着一个锅底要去给客人送的服务员身上。